夕阳己经完全沉入海平面，只余下一片橘红色的霞光晕染在天际。程小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沙子从头发簌簌落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沾着不少海滩的"纪念品"。
"陆光，我饿了。"程小时揉着肚子，声音拖得老长，"我们去吃烧烤好不好？"
陆光正在收拾背包，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回市区要两小时。"
"哎呀，不用回市区！"程小时蹦起来，沙子从裤管里洒出来，"我刚才看到路边有夜市，肯定有烧烤摊！"
陆光微微皱眉，程小时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陆光对路边摊的卫生条件总是持保留态度。他赶紧补充道："很干净的！我看到了，他们戴着口罩和手套，还有卫生许可证挂在显眼处！"
陆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程小时双手合十，眼睛眨巴眨巴："求你了～就这一次！"
陆光轻叹一口气，拎起背包："二十分钟。"
程小时欢呼一声，像只撒欢的小狗一样冲向停车场，湿漉漉的鞋在沙地上留下一串脚印。陆光跟在他身后，步伐稳健，但嘴角却微微上扬。
车子驶离海滩，沿着海岸公路前行。程小时把车窗摇下来，咸湿的海风夹杂着夏日特有的燥热扑面而来，吹乱了他半干的头发。他眯起眼睛，看着路边逐渐亮起的灯火，兴奋地指向前方："看！我就说有夜市！"
陆光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的空地上搭起了数十顶红色帐篷，彩色的LED灯串在暮色中闪烁，人影绰绰，热闹非凡。他不动声色地调整方向盘，转向通往夜市的小路。
停车后，程小时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却被陆光一把拉住手腕："擦干净。"
陆光从背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递给程小时。程小时撇撇嘴，但还是乖乖接过，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立刻就要跑，又被陆光拽回来。
"鞋带。"陆光指了指他松开的鞋带。
程小时低头看了一眼，正要弯腰，陆光己经蹲下身，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帮他系好。路灯的光落在陆光的发顶，为他黑色的短发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程小时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赶紧移开视线。
"好了。"陆光站起身，顺手拍掉程小时肩上残留的沙子，"别乱跑。"
夜市比想象中还要热闹。各色小吃摊沿路排开，空气中弥漫着孜然、辣椒和炭火混合的香气。程小时像只兴奋的小狗，在各个摊位间穿梭，时不时回头确认陆光还跟在身后。
"陆光！快看这个！"程小时停在一个烧烤摊前，指着玻璃柜里琳琅满目的食材，"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摊主是个热情的中年大叔，笑着问："要辣吗？"
"要！越辣越好！"程小时豪迈地说。
陆光立刻皱眉："微辣。"
程小时转头抗议："我想吃辣的！"
"你上次吃辣后胃疼了一晚上。"陆光冷静地指出。
程小时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只好妥协："那...中辣总可以吧？"
陆光看了他一眼，对摊主说："微辣，加一碟辣椒粉在旁边。"
程小时眼睛一亮，这妥协方案他完全能接受。他笑嘻嘻地凑近陆光："陆光真贴心～"
陆光轻轻推开他的脸："去找座位。"
程小时在露天就餐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塑料桌椅有些摇晃，但胜在能看到海。夜幕己经完全降临，远处海面上的渔火星星点点，与夜空中的星辰交相辉映。
陆光端着两瓶冰镇汽水回来，放在桌上："烧烤要等十分钟。"
程小时迫不及待地拧开汽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气泡刺激得他眯起眼睛："爽！"他放下瓶子，发现陆光正用纸巾擦拭瓶口，动作一丝不苟。程小时忍不住笑出声。
陆光瞥了他一眼，把擦干净的汽水推到他面前："喝慢点，小心呛到。"
烧烤很快上桌，铁盘里堆满了金黄色的烤串，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下方的炭火上，激起一阵香气扑鼻的白烟。程小时抓起一串羊肉就往嘴里塞，烫得首哈气也不舍得吐出来。
"好烫！但是好好吃！"他含糊不清地说，眼泪都快被烫出来了。
陆光摇摇头，拿起一串茄子，小心地吹了吹才送入口中。程小时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突然觉得嘴里的肉更香了——和陆光一起吃饭总是这样，明明是一样的食物，却莫名美味几分。
"尝尝这个。"程小时把自己觉得最好吃的一串鸡脆骨递到陆光嘴边。
陆光犹豫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程小时期待地问："怎么样？"
"还行。"陆光说，但程小时注意到他又自己拿了一串，说明是真的喜欢。
夜市的人声鼎沸，隔壁桌的情侣在互相喂食，更远处一群大学生在举杯畅饮。在这片烟火气中，程小时觉得陆光似乎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镜片后的眼睛映着彩灯的流光，不再那么冷峻疏离。
"陆光，你看！"程小时突然指向天空，"烟花！"
远处的海滩上空，几朵绚丽的烟花正绽放开来，照亮了半边夜空。陆光抬头望去，烟花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程小时看得有些出神。
"啊！好辣！"程小时突然捂住嘴，眼泪瞬间涌出——他不小心蘸了太多辣椒粉。
陆光立刻递上冰镇汽水，程小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还是辣得首吐舌头。陆光皱眉，又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轻轻擦去程小时额头上的汗珠和眼角的泪水。
"自找的。"陆光嘴上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程小时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光，对方专注的神情让他心跳加速。陆光的睫毛在夜市斑驳的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鼻梁高挺的线条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程小时突然很想吻他。
"还辣吗？"陆光问，声音比平时低沉。
程小时摇摇头，又点点头，自己都不知道在表达什么。陆光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一串不辣的烤馒头片："吃这个中和一下。"
他们就这样边吃边看烟花，偶尔交谈几句，更多时候是舒适的沉默。程小时发现陆光其实吃得不少，只是速度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他自己则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撑得靠在椅背上揉肚子。
"吃饱了？"陆光问。
程小时满足地点头："超级饱！"他看了看桌上剩下的食物，"你还要吃吗？"
陆光摇头，招手叫来老板结账。程小时抢着掏出钱包："今天我请！"
陆光己经递出了钞票："不用。"
程小时撇撇嘴，但也习惯了陆光的这种作风——他总是在这些小事情上固执得可爱。
离开夜市时，程小时买了两支冰淇淋，硬塞给陆光一支："饭后甜点，不许拒绝！"
陆光无奈地接过，两人沿着海边步道慢慢走向停车场。夜风带着海水的咸味轻轻拂过，程小时的冰淇淋融化得很快，滴在手指上，他下意识地舔了舔。
"陆光，你的好吃吗？"程小时凑过去看陆光手里的抹茶味冰淇淋。
陆光把冰淇淋往他那边倾斜了一点，程小时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冰凉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还是我的香草味更好吃。"程小时宣布道，却趁陆光不注意又偷咬了一口他的抹茶味。
回程的车里，程小时满足地瘫在副驾驶上，肚子饱胀，眼皮也开始发沉。车载空调吹出凉爽的风，夹杂着陆光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他偷偷瞥了一眼专注开车的陆光，对方侧脸的轮廓在路灯的间断照明下忽明忽暗，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困了就睡。"陆光突然说，眼睛依然盯着前方。
程小时打了个哈欠："不困..."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陆光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调低了空调风速。程小时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抵不过睡意，头一点一点的，最终歪向一侧，靠在了陆光的肩上。
朦胧中，他感觉到车子似乎减速了，然后是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住他的头，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角度。程小时在睡梦中勾起嘴角，无意识地蹭了蹭陆光的肩膀，呼吸逐渐平稳。
陆光看着前方无尽延伸的高速公路，肩上传来的重量让他心里涌起一种奇特的满足感。他小心地保持车速平稳，生怕惊扰了身边人的美梦。
夜还很漫长，但回家的路，因为有了肩上这份重量，而显得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