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蹲在染缸前,将晒干的蓼蓝叶揉碎。咸湿的海风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远处传来小石头和渔村孩子们的嬉闹声。她刚要往染液里撒叶子,突然听见院外传来"哎哟"一声。
"安姐!"小石头抱着膝盖跑进来,裤脚沾满泥浆,"我被王阿公的渔网绊倒了!"苏念安放下木勺,看见弟弟膝盖上的擦伤渗着血珠。她从衣襟里撕下块旧布,蘸着染缸里的液体轻轻擦拭伤口。
"这能消毒。"苏念安吹了吹弟弟的膝盖,"下次小心点。"小石头却盯着染缸里的液体发呆:"安姐,这颜色好像你给娘做的棉袄。"苏念安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用第一匹成功的"海天蓝"布料,给母亲缝了件棉袄。
当天夜里,李氏突然发起了高烧。苏念安守在床边,用浸过薄荷水的蓝布给母亲擦拭额头。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李氏鬓角的白发上,苏念安想起白天小石头的话,忽然意识到母亲的棉袄己经穿了三年,布料边缘都磨得起了毛球。
"安儿,别忙了。"李氏虚弱地抓住女儿的手,"娘这把老骨头......"苏念安打断她的话:"娘,我明天就去镇上买新布料。"她摸了摸藏在枕头下的银票,那是卖"海天蓝"攒下的积蓄。
第二天清晨,苏念安带着小石头来到镇上。布庄里,周德发正对着一匹褪色的布料发脾气:"苏姑娘,你这布怎么洗几次就掉色?"苏念安摸了摸布料,发现经纬线间藏着细碎的石英砂——这是有人故意破坏。
"周老板,这是有人在布料里掺了生石灰。"苏念安将布料浸入茶水,淡褐色的液体瞬间变成墨蓝色,"真正的'海天蓝'遇酸反而更鲜艳。"她往茶水里滴了两滴柠檬汁,布料果然焕发出璀璨的海蓝色。
周德发的脸色阴晴不定。苏念安趁机说道:"周老板,我想定制一匹加厚的蓝布。"她从袖中掏出虎符玉佩,"用染作局的秘方,加三成羊绒。"玉佩在阳光下折射出神秘的光晕,周德发的瞳孔猛地收缩。
布料送到家那天,李氏正坐在门槛上剥花生。苏念安抖开新染的"月光蓝"布料,羊绒的质感让布料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娘,试试合不合身。"苏念安给母亲披上布料,看见她眼角泛起的泪光。
"太奢侈了......"李氏摸着布料哽咽,"留着给你做嫁妆......"苏念安笑着摇头:"娘,您值得最好的。"她从针线筐里拿出银簪,"这是用卖布的钱给您打的。"
当天夜里,苏念安教母亲裁剪新衣。李氏举着裁缝铺新做的纸样,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流畅的线条:"安儿,你怎么连这个都会?"苏念安将现代立体裁剪法简化成古代能理解的步骤:"就像给木桶箍铁圈,要顺着身体的弧度。"
新衣做好那天,渔村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李氏穿着新棉袄站在染坊前,蓝布在雪地里格外鲜亮。王婶抱着柴火路过,眼睛首勾勾地盯着:"老姐姐,这布料......"
"是安儿新染的'月光蓝'。"李氏骄傲地抖了抖衣袖,"加了羊绒,比狐裘还暖和。"王婶的眼神里闪过羡慕,却又酸溜溜地说:"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苏念安从灶房端出热汤,听见这话只是笑笑。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的价值往往被局限在方寸之间。但当她看见母亲穿着新衣在雪地里走动,衣角扬起的弧度如同展翅的蝴蝶,忽然觉得,改变命运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
除夕夜,苏念安在染缸边守岁。月光下,新染的"海天蓝"布料随风飘动,像极了母亲新衣的颜色。小石头举着糖葫芦跑来,糖渣掉在布料上:"安姐,这布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苏念安笑着摸摸弟弟的头,将染缸的木塞重新盖好。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她知道,属于苏念安的古代生活,正在这烟火气中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