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蹲在染缸前,将最后一味秘药倒入靛蓝色的液体中。夜露沾湿了她的衣襟,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当染液表面浮现出类似虎符的暗纹时,她终于松了口气——这正是玉佩上的图案。
"安儿,该歇了。"李氏端着热汤走来,看见女儿眼下的乌青,心疼地叹气,"自从得了那玉佩,你就没睡过好觉。"苏念安勉强笑了笑,将玉佩藏进衣领:"娘,我在研究新的染色配方呢。"
三天后,周德发带着两个陌生男子上门。苏念安注意到其中一人腰间挂着鎏金腰牌,上面隐约有龙纹。"苏姑娘,这是京城来的织造局大人。"周德发笑得谄媚,"特意来瞧瞧咱们的染坊。"
苏念安不动声色地引他们参观染缸,余光瞥见男子袖口绣着的云纹——正是明代宫廷绣娘的针法。"苏姑娘的染技果然了得。"男子指尖轻触染液,"只是这颜色......"他忽然从袖中抖出一匹天青布,与苏念安的布料放在一起对比。
两匹布在阳光下折射出截然不同的光泽。苏念安瞳孔骤缩,她的布料泛着温润的珠光,而对方的布却透着诡异的幽蓝。"这是用紫草加铅粉染的。"男子盯着她的眼睛,"苏姑娘可知,私造宫廷专用色泽该当何罪?"
气氛瞬间凝固。苏念安忽然笑了:"这位大人说笑了,小女子只会用板蓝根。"她抓起一把晒干的板蓝根叶递过去,"不信您闻闻。"男子接过叶子,脸色却突然大变——叶茎处藏着半片虎符玉佩的残片。
当天夜里,苏念安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王婶浑身是血地倒在门槛上:"安儿......张二狗带人......"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苏念安冲进染坊,看见熊熊火光中,张二狗正将虎符玉佩残片扔进火里。
"住手!"她抄起染缸边的木棍砸过去,却被张二狗一把掐住脖子。"臭丫头,坏老子好事!"张二狗狞笑着将她拖向火堆,"你以为周德发真会保你?他早把染方卖给织造局了!"
千钧一发之际,苏大山举着锄头冲进来。混乱中,苏念安看见张二狗腰间挂着的鎏金腰牌——与之前织造局大人的一模一样。当染缸突然炸裂,靛蓝色的液体如潮水般涌来,苏念安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局中局。
染坊重建期间,苏念安在后山发现了密道。潮湿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染技图谱,落款竟是"永乐年间宫廷染作局"。她在石匣里找到半块虎符,与之前的残片拼合,竟浮现出京城地图的轮廓。
"安姐,这是什么地方?"小石头举着火把,声音发颤。苏念安摸着石壁上的龙纹,忽然想起史书中记载的"靖难之役"时,建文帝曾秘密在民间设立染坊。"小石头,咱们要搬家了。"她攥紧虎符,"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搬家那天,苏念安将染坊的地契交给王婶。"婶子,以后这染坊就归您了。"她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官兵身影,"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全家得了瘟疫死了。"李氏抱着包袱泣不成声,苏念安却笑着指向远方:"娘,前面有更美的风景。"
三个月后,苏州城外的小渔村。苏念安蹲在海边,将晒干的蓼蓝与蛎壳灰混合。海风送来咸湿的气息,远处帆影点点。当第一匹"海天蓝"布料在阳光下展开时,小石头突然指着海面惊呼:"安姐,有艘大官船!"
苏念安眯起眼,看见船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日在染坊的织造局大人。她摸了摸藏在怀里的虎符,忽然明白,有些命运,从她穿越而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