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蹲在染缸前,看着靛蓝染液表面凝结的薄冰,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屋檐下垂着半人高的冰棱,折射出冷冽的晨光。她正要敲碎冰层,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咔嚓"一声。
"安姐!"小石头抱着陶罐跑进来,罐子里的苏木碎块在雪地上洒出绛红色的 trail,"王阿公的渔网冻在冰面上了!"苏念安跟着弟弟跑到河边,看见老猎户正举着鱼叉戳冰,冰面下的渔网冻成了蓝色的水晶网。
"苏丫头,你这染缸的水渗到河里了!"王阿公抹了把胡子上的冰碴,"我这渔网都成蓝精灵了!"苏念安注意到冰层下的水草泛着诡异的靛蓝色,分明是染缸的排水口被冻裂了。她正要解释,忽然听见冰面传来细微的 crag 声。
"快跑!"苏念安拽着小石头后退,冰面瞬间坍塌,王阿公半个身子掉进刺骨的河水里。苏念安急忙解下腰带抛过去,染坊的工人们也闻声赶来,用长竹竿将老人拉了上来。
当天夜里,苏念安在火塘边给王阿公熬姜汤。老人裹着染坊新制的"霜天晓角"斗篷,喷嚏打得震耳欲聋:"苏丫头,你这染缸要是再漏,老头子我可要住到你家来了!"
苏念安检查染缸的排水系统,发现冻裂的陶管里结着蓝色的冰柱。她突然想到现代的防冻剂,于是试着往染液里添加少量蜂蜜。第二天清晨,染缸里的冰面竟浮现出 honeyb 状的纹路,染液在冰层下依然保持液态。
"成功了!"苏念安舀起一勺染液,发现蜂蜜不仅防冻,还让靛蓝色泽更加醇厚。她兴奋地将这一发现记录在《染作笔记》里,却没注意到窗外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三天后,苏念安收到镇上布庄的加急订单:"需五百匹'霜天晓角',三日内交货。"她带着工人们连夜赶工,却在第三天清晨发现染缸里的染液变成了浑浊的灰蓝色。
"这是怎么回事?"阿福急得首跺脚,"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苏念安检查染液,发现 PH 值异常偏高,分明是有人故意投放了碱性物质。她顺着排水口的痕迹追踪到河边,在芦苇丛里捡到半块烧碱残片。
"周德发!"苏念安攥紧残片,想起三天前布庄小伙计异样的眼神。她带着阿福冲进镇上布庄,正撞见周德发往染缸里倒生石灰。"苏姑娘来得正好。"周德发阴笑着,"我这染缸里的鱼都死光了,得赔我五十两银子。"
苏念安舀起一勺染液,滴在周德发的衣襟上:"真正的'霜天晓角'遇碱会变色。"染液在粗布上晕开,却呈现出纯净的蓝。她举起残片:"周老板,这烧碱是从您库房拿的吧?"
周德发脸色大变,突然从柜台下抽出账本:"苏念安,你以为染作局的秘密能瞒多久?"账本里夹着张泛黄的图纸,正是染坊地下密室的结构图。苏念安的瞳孔猛地收缩,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官兵就是拿着同样的图纸冲进染坊的。
当天夜里,苏念安带着小石头来到染坊地下室。潮湿的墙壁上凝结着水珠,三年前的焦痕依然清晰可见。她移开染缸下的青石板,露出通往密室的暗道。"安姐,这是..."小石头的声音带着颤抖。
密室内堆满了青花瓷罐,每个罐子上都刻着"永乐元年"的字样。苏念安打开其中一个,发现里面装着晒干的蓼蓝叶,叶脉间嵌着细小的珍珠粉。她突然明白,这就是染作局"永不褪色"的秘密。
当苏念安抱着瓷罐回到染坊时,周德发带着官兵堵住了门。"苏念安,私藏违禁物品,你可知罪?"周德发冷笑着指向瓷罐。苏念安将蓼蓝叶撒进染缸,靛蓝色瞬间变得璀璨夺目。
"周老板,这不过是普通的染草。"她舀起染液泼在官兵的官服上,"您看,遇水即溶。"官兵们面面相觑,周德发气得七窍生烟。苏念安趁机将珍珠粉倒入染缸,淡金色的粉末在靛蓝中化开,宛如星空坠入大海。
"这是..."周德发的声音突然颤抖。苏念安举起染好的布料,上面泛着神秘的虹彩光泽:"这是新染的'星河入海',周老板要不要订货?"
周德发灰溜溜地走了。苏念安将剩余的珍珠粉埋进染缸底,突然发现缸壁上刻着行小字:"永乐二十二年,染作局掌事周德发监制"。她终于明白,三年前的大火,不过是局中局的开始。
雪又开始下了,苏念安蹲在染缸前,看着"星河入海"布料在暮色中流转。她知道,这个冬天埋下的秘密,终将在某个春天发芽。而染缸里的珍珠粉,或许会成为下一段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