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雷响了三日，靠山屯的井水突然泛腥。铁柱蹲在灶台边熬黄米粥，锅里翻上来的米粒粘着青鳞，常七娘在他灵台里躁动不安。窗棂纸透进道青光，照见院里的老榆树皮剥落大半，树身缠着条碗口粗的蛇蜕。

"柳七娘要化蛟了。"灰九爷残魂在铜烟锅里冷笑，"蛇蜕皮，鬼剥衣，这遭雷劫可不好过..."话音未落，西南方滚来团黑云，云里裹着硫磺味。

铁柱踩着露水往老金沟赶，怀里的女娲石烫得心口发红。冰窟深处传来金石相击声，青铜椁裂开道缝，柳七娘的真身正在椁内翻滚。十丈青蟒的鳞片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淡金色的蛟皮，每片鳞都映着封神榜的残文。

"赵香童护法！"柳七娘的声音混着痛苦嘶鸣。铁柱刚布下五雷阵，冰面突然塌陷。二十只灰袍鼠妖从地缝钻出，利爪上沾着瘟毒。领头的独耳鼠妖桀桀怪笑："灰九爷让我等给柳太奶贺喜！"

杀猪刀上的打神鞭铭文青光暴起。铁柱劈开两只鼠妖，腥血溅在冰面竟腐蚀出北斗阵图。常七娘的青鳞逆冲经脉，逼得他喷出口黑血。女娲石突然迸射五彩光，将鼠妖定在当场，柳七娘的蟒尾趁机横扫，碎肉混着冰碴飞溅。

蜕到七寸处突生变故。青蟒真身的旧鳞卡在逆鳞处，金血汩汩外涌。铁柱咬破舌尖往刀身喷血，雷云应咒而落，却劈碎了青铜椁的镇龙链。柳七娘发出震天嘶吼，半蜕的蛟身在冰窟里翻腾，撞得山岩崩裂。

"用捆仙绳！"灰九爷残魂突然示警。铁柱甩绳缠住青蟒七寸，常七娘的毒牙刺入蛟尾。柳七娘的金瞳突然充血，竟转头咬向铁柱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冰层下伸出双白骨手，硬生生掰开蛟口——竟是黄三姑的残魂！

"马春芳的债还没还清..."黄三姑的虚影裹着黑雾。铁柱趁机将杀猪刀插入逆鳞缝隙，刀身"打神鞭"三字金光大作。旧鳞崩飞的刹那，龙吟震塌半座冰窟，柳七娘的真身破茧成蛟，金鳞映得老金沟亮如白昼。

雷劫却在此时劈下。柳七娘刚化的蛟身被天火击中，坠入冰窟深处。铁柱追下去时，见蛟尾缠着块刻满符咒的龙鳞碑，碑文正是灰九爷的手笔："丙辰年常柳二仙断龙脉于此"。

女娲石中的五彩光突然包裹龙鳞碑。铁柱额间胎记灼痛，前世记忆汹涌而来：宣统元年，常老太爷与柳七娘受灰九爷蛊惑，用蛟身镇住长白龙脉，致使关东气运衰竭...

柳七娘虚弱的蛟吟唤回神智。铁柱抚过她残缺的龙角，发现角根刻着"赵德贵"三个小字——正是爹的猎枪在蛇化蛟时留下的旧伤。冰窟深处传来地脉轰鸣，被镇百年的龙气正在苏醒。

回村路上，铁柱的棉鞋渗出血水。心口处的青鳞蔓延到脖颈，常七娘的声音愈发微弱。村口老槐树下，穿红袄的小女孩正在给雪人插龙角，转头冲他咧嘴笑时，嘴角咧到耳根。

当夜，靠山屯所有水井腾起紫气。铁柱蹲在井台边淘米，捞上来片带血的蛟鳞。王寡妇家的虎子突然高烧说胡话，孩童后背的肉瘤裂开，钻出截金光闪闪的龙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