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沟的冰面泛着青芒。赵铁柱踩着蛇鳞纹往沟底摸，怀里的女娲石隔着羊皮袄发烫。自打收了封神榜残卷，他这双招子看山不是山——冰层下盘着条百丈青蟒，七寸处插着柄青铜剑，剑穗上拴着半块常家令牌。

"柳七娘说的养龙穴..."铁柱的铜烟锅在冰面敲出火星子，"敢情是常老太爷的化蛟地。"话音未落，冰层突然炸裂，青蟒尸首腾空而起，腐肉里钻出千百条白蛆，落地竟化作灰袍鼠妖。

铁柱后撤半步，杀猪刀上的打神鞭铭文青光暴涨。刀锋未至，鼠妖先被常七娘的残魂震慑，吱吱叫着往冰缝里钻。女娲石突然射出五彩光，照见冰窟深处悬着颗琉璃珠——正是常家蛇仙的内丹！

"灰老九！"铁柱的暴喝在冰窟回荡。琉璃珠中浮现出灰九爷的鼠脸，那畜牲正吞吐着丹气："姜尚封神时欠我灰门三百六十正神位，今日..."话没说完，冰窟顶端的钟乳石突然炸裂，坠下的却不是冰碴，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

锁链缠住铁柱脚踝的刹那，他看清链身上刻满镇龙咒。常七娘的青鳞自脚腕逆生，却被咒文灼得滋滋冒烟。柳七娘的蟒尾虚影破体而出，抽碎三根锁链，却引来更多铁索缠身。

"当年常老太爷化蛟，是你爹赵德贵放的冷枪！"灰九爷的声音混着回响。铁柱的杀猪刀突然脱手，刀柄"打神鞭"三字迸发金光，将锁链震成齑粉。女娲石中的常七娘残魂趁机扑向琉璃珠，却被丹气弹开。

冰窟深处传来隆隆巨响。铁柱抹了把鼻血，看见青铜椁从地脉中升起，椁盖刻着幅万仙阵图。阵眼处缺了块八卦镜，缺口形状正合女娲石！灰九爷的残魂在椁内狞笑："常家的内丹，灰门的冤债，今日该清算了！"

铁柱福至心灵，将女娲石按进阵眼。五彩光华冲天而起，照出二十年前的真相：常老太爷渡劫那日，灰九爷化作爹的模样，用猎枪打碎蛟龙逆鳞；娘亲抱着檀木盒跪求黄三姑，盒中飘出的黑气却污了常家仙根...

琉璃珠突然裂开蛛网纹。常七娘的残魂哀鸣着钻入铁柱灵台，青鳞纹路瞬间爬满全身。铁柱的瞳孔化作竖瞳，杀猪刀凌空画符，冰窟顶端破开天光。雷劫应声而落，却不是劈向青铜椁，而是首取铁柱天灵盖！

"小子替常家应劫了！"灰九爷的尖叫混在雷声里。铁柱七窍喷血，却见女娲石中飞出个熟悉的身影——娘亲的残魂张开双臂，硬生生扛住三道天雷。电光中，常家内丹终于归位，青蟒尸首化作虚影没入铁柱丹田。

冰窟崩塌时，铁柱被气浪掀出老金沟。怀里的琉璃珠己黯淡无光，常七娘的声音在灵台响起："灰九爷盗内丹是为破万仙阵..."话没说完，远处靠山屯上空腾起血色，隐约传来百鬼哭嚎。

**七日丧**

铁柱拄着杀猪刀进村时，丧幡正挂满屋檐。王寡妇家的灵堂摆着七口薄棺，每口都渗出黄水。虎子蹲在井台边磨刀，孩童后背的肉瘤裂开条缝，钻出条青鳞小蛇。

"灰门催动瘟疫阵了。"柳七娘借着铁柱的嘴说话。铜烟锅里的灰九爷残魂突然暴起，却被女娲石的五彩光压回烟袋锅。铁柱扯开寿衣领口，心口处的常家内丹正在皮下游走。

夜半阴风最盛时，铁柱摸进灰仙庙。供桌上的鼠头神像裂成两半，露出暗格里的青铜匣。匣中黄表纸写着生辰八字，竟全是靠山屯的童男童女！铁柱刚要烧符破咒，庙门突然洞开，七个纸人抬着虎子飘进来。

孩童后背的肉瘤己长脸，正是灰九爷的模样："赵铁柱，你娘扛得住天雷，扛得住三百瘟鬼索命么？"说着甩出把带血的指甲——全是王寡妇她们夜里自己抠下来的。

女娲石突然发烫。铁柱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常家内丹上。青蟒虚影破体而出，将纸人撕成碎片。虎子后背的人脸发出惨叫，灰九爷残魂被常七娘生生扯出，塞进铜烟锅里焚炼。

黎明前最黑的时候，铁柱跪在娘亲坟前。铜烟锅里灰九爷的惨叫渐渐微弱，女娲石中的五彩光却愈发明亮。远处老金沟腾起紫气，冰层下的青铜椁正在苏醒，椁身缠着的封神榜残卷无风自动。

穿红袄的小女孩又在堆雪人，这次的雪人长着常七娘的脸。铁柱抹了把脸上的冰碴，发现掌心鳞片己蔓延到腕子。靠山屯的丧幡突然自燃，绿火中浮现出万仙阵全貌——阵眼空缺处，赫然需要常蟒化龙的血肉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