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头的铜铃铛叮叮当当响了一宿,赵铁柱蜷缩在火炕角落,浑身烫得像刚从滚水里捞出来的。周晓彤把体温计塞进他嘴里,水银柱首接顶到41度。
"这哪是发烧,整个人跟烙铁似的。"陈浩用湿毛巾擦他额头,汗珠子刚落下就蒸腾成白气。赵大勇蹲在门槛抽烟,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
"三更鼓响了。"周晓彤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整。赵铁柱突然从炕上弹起来,左眼完全变成琥珀色,右手死死抠住炕沿木板,指甲缝里渗出血来。
"铁柱叔这是被仙家磨弟子呢。"赵大勇把旱烟杆往炕桌上一磕,"当年我爹过三关的时候,舌头都被香灰烫穿了洞。"
话音未落,赵铁柱仰天嘶吼,喉咙里发出狐狸呜咽的声音。炕头的铜铃铛突然炸响,拴在墙角的黄布条无风自动,屋里瞬间充满腥臊味。周晓彤吓得后退两步,看见赵铁柱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影子里有无数黄鼠狼在窜动。
"快!把供桌上的生鸡蛋和旱烟拿来!"赵大勇抄起柳叶鞭,鞭梢扫过之处,墙上的黄影立刻缩成一团。陈浩手忙脚乱地摆上供品,鸡蛋壳上突然浮现出血色符文,旱烟自动点燃,青烟在半空结成狐狸头的形状。
"列位大仙,铁柱叔这是头一回立堂口,要是有啥不到的地方,您多担待..."赵大勇跪在香案前磕了三个响头。狐狸烟头像活过来似的,顺着烟筒飘到赵铁柱头顶,把他整个人罩在青雾里。
"呜呜呜..."赵铁柱嘴里发出婴孩啼哭,周晓彤突然发现他的肚子鼓得老高,像是怀胎十月。陈浩用手机拍视频,屏幕突然变成血红色,画面里赵铁柱的腹腔里有个毛茸茸的爪子在乱抓。
"这是要过瘾!快烧黄表纸开阴路!"赵大勇抓起香案上的黄纸,火苗刚碰到纸角,纸钱就"哗"地蹿起三丈高。周晓彤被热浪推得后退两步,看见赵铁柱七窍开始往外喷白烟,烟雾里隐约有张狐狸脸在挣扎。
"铁柱叔的魂儿被拽进阴曹地府了!"赵大勇把柳鞭蘸上鸡血,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的形状。血符落地时发出"嗤嗤"声,周晓彤的水碗突然炸开,血水顺着炕缝流到灶台,灶王爷画像的眼睛开始滴血。
"你们快看窗外!"陈浩指着玻璃上的倒影,雪地里密密麻麻站满了黄皮子,领头的是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正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屋里。周晓彤刚摸到手机想报警,屏幕就出现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手机"啪"地炸成碎片。
赵铁柱突然开始用满语唱起古老的歌谣,歌声里夹杂着狐狸的呜咽和婴孩的啼哭。赵大勇抓起柳鞭抽打地面,每抽一下,炕缝里就钻出一只黄鼠狼,黄鼠狼叼着纸钱往门外跑,在雪地里铺出一条黄澄澄的路。
"跟上黄仙!铁柱叔的魂儿被带到狐仙洞了!"赵大勇抄起背包就往外冲。周晓彤裹紧军大衣跟上,陈浩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之处,黄鼠狼的眼睛像星星般闪烁。
狐仙洞前的老槐树被冰雪包裹,树干上密密麻麻缠着红布条。赵大勇用柳鞭挑开冰层,洞口露出个黑漆漆的大洞,洞壁爬满血色符文。周晓彤往洞里撒糯米,糯米刚落地就变成黑炭。
"铁柱叔的魂儿在洞底!"陈浩突然指着洞壁,手电筒光柱照在洞顶,那里悬挂着三十年前伐木队的工牌,工牌下面吊着个被剥了皮的尸体。尸体的脸被冰封住,但周晓彤总觉得那人在冲她笑。
"当心!这是狐仙洞主的镇洞冤魂!"赵大勇往洞底扔了把朱砂,朱砂落地时发出"滋滋"声,洞底传来婴儿的啼哭。周晓彤的水碗突然自动旋转,血水里浮现出西装男父亲的脸,他抱着冰婴钻进矿洞,身后跟着满身是血的旗袍女人。
"原来冰婴是狐仙洞主的孩子..."陈浩的话音未落,洞壁突然开始渗血。血水顺着冰层流下,在洞口汇成个血池,池子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死死抓住周晓彤的脚踝。
"晓彤!快念清心咒!"赵大勇甩出柳鞭缠住她的手腕,鞭梢燃起蓝火。周晓彤被拽出血池时,发现旗袍女人的影子正趴在自己背上,腐烂的脸几乎贴着她的耳朵。
"还我孩子...还我孩子..."旗袍女人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洞顶的工牌开始摇晃。赵大勇突然把柳鞭插进血池,鞭柄立刻被冻成冰棍,血池里浮出西装男父亲的尸体,他的心脏位置有个大洞,洞里面盘踞着条血红色的蛇。
"这是冤魂化成的血虻!"赵大勇抽出随身携带的桃木剑,桃木剑碰到血蛇时发出焦糊味。血蛇突然窜向陈浩,周晓彤抄起水碗泼向血蛇,血水却从陈浩的嘴里流了进去。
"陈浩!"周晓彤扑过去时,陈浩的眼睛己经变成血红色,他掐住周晓彤的脖子往血池里按。赵大勇的柳鞭抽中陈浩后背,血水从鞭梢溅到洞顶,工牌上的冰层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被冻住的旗袍女人真身。
"快!用镇洞玉牌!"赵大勇的话还没说完,洞顶的冰层就轰然倒塌。旗袍女人的尸体砸进血池,血水瞬间沸腾,陈浩的眼睛恢复正常,但周晓彤发现他的左耳开始渗血。
"铁柱叔的魂儿在矿洞!"陈浩指着血池中央,血水里浮现出赵铁柱的身影,他跪在矿洞深处,面前摆着镇洞玉牌和西装男的干尸。矿洞顶部的冰层开始融化,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狐仙画像,画像的眼睛都在滴血。
"走!进矿洞!"赵大勇带头跳进血池,血水刚漫过膝盖,周晓彤就听见无数婴孩的啼哭。三人游出血池时,矿洞入口己经被碎石封死,赵铁柱却从碎石堆里走了出来,他的左眼变成金色,右眼流着血泪。
"玉牌碎了。"赵铁柱把裂成两半的玉牌递给赵大勇,玉牌里爬出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狐狸跃上赵铁柱肩头,用爪子在他胸口划出血痕:"三代的债,用你的阳寿来还。"
话音未落,雪原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远处传来山体滑坡的轰鸣声,狐仙洞方向升起冲天血光。周晓彤的水碗自动旋转,血水里浮现出西装男父亲的脸,他正抱着冰婴站在奈何桥上,孟婆汤里漂浮着三十年前伐木队员的亡魂。
"因果了了,但债还没清完。"狐狸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和赵铁柱一模一样,"明天子时,到村口老槐树送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