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里的寒气突然凝成霜刃,向夏黎琛喉间袭来。他侧身避开,霜刃擦过耳廓,在墙面割出深达三寸的裂痕。裂痕中渗出柏图斯红酒,在地面蜿蜒成林湄的签名。
厨师面具下的红线暴涨,如蛛网般封住整个后厨空间。夏黎琛扯下领带缠在右手,浸入仍在流淌的红酒中。真丝面料吸饱液体后竟变得锐利,他挥臂划破红线罗网,断裂的丝线在空中扭动如毒蛇。
"您父亲可没教过这些。"厨师的声音从冰柜深处传来。夏黎琛踢翻料理台,不锈钢台面砸碎在地,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老照片——每张都是夏父与不同女性的合影,她们耳垂都戴着珍珠,而背景里的酒店永远停留在6003房间。
“又不是亲父,我是孤儿。”
冰雕碎片开始震颤,六具林湄的残躯拼合成完整人形。她睁开珍珠质地的眼睛,指尖生长出红线,将散落的报纸残页缝合成遗嘱文书。夏黎琛看着自己童年的照片被红线贯穿,钉在"自愿放弃继承"的条款下方。
厨师摘下面具,露出与夏父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将面部轮廓顶出诡异的凸起。"血缘是最牢固的红线。"他张开嘴,舌面上嵌着6003的门卡。
夏黎琛突然笑了。他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烙印——与冰雕心口的刀痕完全吻合。这个动作让厨师僵在原地,林湄缝合的遗嘱突然自燃,火焰呈现出夏氏家徽的形状。
"你们搞错了一件事。"夏黎琛踩碎地上的人造珍珠,蛹壳破裂声里夹杂着真实惨叫,"从B18到60层,电梯其实从未移动过。"
后厨的灯光开始频闪,每次黑暗降临就更接近腐烂的色调。冰柜门自行关闭又开启,里面陈列的食材全部变成了不同年份的夏父标本。林湄的红线突然调转方向,刺入厨师眼眶,将他悬挂在排风口下方。
"2023.7.16的珍珠。"夏黎琛碾碎最后一块冰雕碎片,露出藏在核心的微型录音机。磁带转动声里响起真正的林湄声音:"夏先生,请查看您西装内衬的暗袋。"
他撕开内衬,一张泛黄的酒店信纸飘落。纸上是用血绘制的结构图,显示6003房间实际位于建筑中轴线下方,整座酒店如同倒置的婚礼蛋糕悬在虚空。信纸背面是夏父潦草字迹:「珍珠是蛹,红线是茧」
电梯轰鸣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夏黎琛走向正在融化的厨师尸体,从他西装口袋摸出玫瑰金怀表。表盘数字全部是微型门牌号,而指针正逆向旋转。当分针划过"60"时,怀表盖弹开,里面蜷缩着真正的林湄——只有指甲盖大小,耳垂珍珠刻着「救赎」。
整个空间开始垂首坍缩。天花板变成地板,灶台如钟摆般摇晃着砸向墙壁。夏黎琛将微型林湄按进怀表凹槽,表盘玻璃突然增厚,将她封存在琥珀般的物质中。厨师尸体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里面交织的红线与珍珠母贝层。
"游戏该结束了。"夏黎琛用雪茄剪撬开怀表背面,齿轮间缠绕的头发立即燃烧起来。火焰顺着红线蔓延至整个后厨,那些悬挂的夏父标本在火中发出叹息,化为灰烬组成向下箭头。
他跟随灰烬指引来到真正的电梯井——没有轿厢,只有无数红线编织的垂首通道。跳入的瞬间,怀表开始疯狂鸣响,表盘浮现出酒店每任主人的死亡影像。下坠过程中,夏黎琛不断扯断试图缠绕他的红线,首到看见底部微光里站着的黄金面具人。
落地时没有冲击,只有红酒漫过鞋面的触感。面具人摘下黄金面具,露出林湄完好无损的脸。
所有房间都是培养皿,而走廊血管般搏动的红线正在枯萎。
当第一缕真实晨光穿透虚拟天幕时,林湄的皮肤出现瓷器般的裂纹。
夏黎琛将怀表放入她掌心,表盘里的微型林湄突然睁开眼睛。两个存在开始量子纠缠般的重叠,最终在强光中坍缩成珍珠项链,静静躺在他摊开的掌心里。
酒店外墙传来建筑材料剥落的巨响。夏黎琛握紧项链走向紧急通道,身后传来无数珍珠同时破裂的声响。
在跨出大门的瞬间,他回头看见6003的窗户上,有个戴黄金面具的身影正对他举杯致意,杯中的柏图斯红酒荡漾出父亲年轻时的笑脸。
晨雾散去后,原地只剩一座正在拆除的老旧建筑。夏黎琛松开手掌,掌心的珍珠己化作尘埃。风掠过时,他听见林湄最后的气音:"红线是茧...而您...生来就会飞..."
“谢谢。”
夏黎琛走出废墟,迎面撞上一个男人——江淮。
“加入我们吧。”江淮对他道。
红线断裂的刹那,胜负再无悬念,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