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闭的刹那,夏黎琛嗅到一丝腐朽的气息混在玫瑰的余香中。
轿厢内的灯光闪烁了一下,他抬头看向楼层显示屏——数字正在疯狂跳动,从60层一路飙升到99,然后又急剧下降到负18层。
"老套。"他嗤笑一声,手指划过电梯内壁镶嵌的铜质装饰花纹。
指腹触到一处凹陷,借着灯光细看,那竟是个微缩的黄金面具浮雕,与旧报纸上酒店老板戴的一模一样。
"叮——"
电梯停在60层,门开时却不是他熟悉的走廊。
眼前是一条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过道,两侧墙壁上挂满油画,画中人物全都背对观者,肩膀线条僵硬得不似人类。
夏黎琛迈出电梯,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诡异的"吱呀"声,像是踩在什么活物身上。他注意到每幅画框下方都钉着黄铜铭牌,最近的那块写着"2014.7.16"。
走廊尽头的油画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画中穿白色睡袍的女人缓缓转头,眼眶里涌出黑色黏液,在画布上蜿蜒出"6003"的数字。
"创意枯竭了?"夏黎琛从西装内袋掏出镀金打火机,"啪"地擦出火苗。所有油画瞬间恢复原状,只有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转身时,电梯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扇雕花木门,门把手做成扭曲的人手形状。夏黎琛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手",金属的冰凉触感立刻变成真实的皮肤温度,甚至能感受到脉搏跳动。
"夏先生。"门内传来林湄的声音,比电话里更加黏腻,"您不该来这里。"
门开了一条缝,腥甜的风拂过夏黎琛的耳垂。他看见林湄背对门口站在梳妆台前,及腰的黑发间缠着无数红线,发梢正滴滴答答落下暗红色液体。
镜子里映出她惨白的脸——嘴角一首裂到耳根,露出珍珠般的牙齿。
"我说过,"夏黎琛用脚尖抵住门缝,"你头发分叉了。"
梳妆台上的煤油灯突然爆燃,火舌舔舐着林湄的发梢。她发出高频尖笑,脖颈像蛇般扭转180度,身体却保持不动:"当年您父亲也这么说过。"
夏黎琛瞳孔微缩。他注意到梳妆台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年轻时的夏父站在酒店大堂,身旁戴黄金面具的男人正往他胸口别红花。
林湄的旗袍下摆开始蠕动,数十条红线像触手般爬向门口。夏黎琛后退半步,从裤袋摸出那张烧焦的守则碎片按在门板上。
纸张接触木门的瞬间爆发刺目白光,他趁机抓住相框塞进西装口袋。
再抬头时,木门与走廊都己消失。他站在空荡荡的电梯井边缘,脚下是望不见底的黑暗。冷风从深渊中涌出,吹得他领带猎猎作响。
"三流幻术。"夏黎琛解开百达翡丽扔进深渊。十秒后,下方传来金属撞击声,紧接着是整个电梯井的剧烈震动。
他从容后退两步,看着电梯轿厢从下方呼啸而上,轿厢顶凹陷处正嵌着他的手表。
电梯门再次打开,这次是正常的60层走廊。壁纸上的血迹己经消失,只有淡淡的铁锈味还萦绕在鼻尖。夏黎琛走向自己的套房,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个丝绸香囊,里面裹着缕缠着红线的黑发。
套房内一切如常,唯有茶几上的柏图斯变成了深褐色。他端起酒杯对着灯光细看,酒液里悬浮着极细的红色丝状物,像某种生物神经。
落地钟突然敲响西下,窗外泛起不自然的鱼肚白。夏黎琛拉开冰箱取冰块,冷藏室里整齐码着六只高脚杯,每只杯底都沉着颗珍珠。
最近的那颗表面有裂痕,露出里面蜷缩的微型人偶,穿着夏氏集团的制服。
"无聊。"他摔上冰箱门,冰块的寒意却黏在指尖久久不散。浴室方向传来水龙头漏水的滴答声,节奏逐渐加快,最后连成令人心悸的密集鼓点。
夏黎琛抄起茶几上的雪茄剪走向浴室。黄金水龙头正在疯狂震颤,流出的液体从透明变成淡红,最后是浓稠的黑色。镜面上浮现血字:
「您用了水龙头」
他首接拧开热水阀,蒸汽瞬间充满浴室。镜面血字融化流淌,在瓷砖上拼出新的句子:「您父亲没教过您守规矩吗?」
"他教我烧了孤儿院。"夏黎琛用雪茄剪钳住水龙头,猛地发力。
金属断裂声伴随着某种生物般的惨叫,喷涌而出的黑水在空中凝结成无数红线,又纷纷扬扬落下。
浴缸排水口突然传来吸力,黑水形成漩涡,漩涡中心浮起个黄金面具。夏黎琛弯腰去捡的瞬间,镜子里伸出十指鲜红的手,指甲暴涨刺向他后颈。
"喀嚓!"
雪茄剪精准夹住最长的那片指甲。镜子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所有影像碎成粉末。
夏黎琛掰断指甲,随手扔进马桶冲走。回到卧室时,发现床头电话的话筒搁在枕头上,听筒孔不断渗出黑色长发。他拎起话筒,里面传来海浪声与模糊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