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孢子的低语

灵异杂记:短篇 程岩 3126 字 2025-06-01 01:33

维克多的左臂垂落着猩红藤丝,月光下如同被扯断的神经束微微抽搐。卡西克将燧石刀插进泥地,割破的手掌按在雇佣兵额间,古老咒语混着血腥气在孢子雾中震荡:"雅库纳玛伊——"那些发光的寄生体突然收缩回皮下,维克多翻着白眼的瞳孔恢复焦距,却对刚才的异变毫无记忆。

"黎明前必须找到净化之地。"卡西克撕开缠腰的树皮布,露出腰间六个悬挂的陶罐,里面浸泡的黑色草药正渗出沥青般的液体。艾琳的便携光谱仪显示空气悬浮物浓度激增,显微镜载玻片上的孢子样本呈现诡异的多面体结构,每个切面都在折射月光里的紫外线波段。

当队伍绕过监测站残骸时,腐殖质层下的异常隆起引起了马克斯的注意。军靴踢开落叶的瞬间,所有人都凝固了——数十具倒吊的骸骨悬在绞杀榕气根间,骨骼表面覆盖着珊瑚状的红色结晶。莎拉的镜头推近最外侧那具尸体,迷彩服残片上的1992年巴西陆军徽章清晰可见。

"不是自然死亡。"艾琳用镊子夹起颅骨裂缝中的晶体,它们在脱离骨骼的刹那融化成胶状物,滴落处的地衣立刻卷曲碳化。马克斯蹲下身抚摸树皮上的刻痕,二战时期的德式花体字记载着令人胆寒的发现:"第七日,汉斯的眼睛开始生长菌丝......"

卡西克突然将陶罐里的黑药泼向空中,与飘落的孢子接触时爆出青紫色火焰。火光映出前方巨树的真容:三十米高的血藤母树主干上,无数人形凸起正在缓慢蠕动,像是被树皮吞噬的受害者仍在挣扎。树冠垂落的藤须间悬挂着现代登山扣与老式煤油灯,时空在此刻错乱纠缠。

"退后!"莎拉的警告迟了半秒。摄影师戴维的防毒面具被藤须勾住,他本能抓住最近的枝条保持平衡,树皮鳞片却突然翻起,喷射出的红雾瞬间笼罩全身。众人眼睁睁看着他的防护服表面结出霜花状结晶,皮下血管在十秒内变成荧光绿色。

马克斯掏出银酒壶灌了口威士忌,酒液却从下巴的溃烂处漏出——不知何时,他的颈部己布满蛛网状菌斑。"它们通过听觉选择宿主......"老学者苦笑着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新生的藤蔓胚芽正随他的话语节奏开合,"那些尖啸不是警告,是播种的信号。"

艾琳翻出父亲日记里夹着的玻片,1928年的实验记录显示血藤孢子存在类似朊病毒的蛋白质折叠形态。当她将维克多的血液样本滴在玻片上时,显微镜下的红细胞突然伸出伪足,主动包裹住入侵的孢子——某种超越常识的共生进化正在发生。

卡西克在母树根部刨出个半米深的土坑,将六罐黑药倒入其中。沸腾的混合物里浮起人类指骨与黑曜石碎片,蒸腾的雾气在空中凝成血色弦月。"把手伸进来。"他率先将溃烂的右臂插入沸腾的药液,皮肤下的藤蔓脉络顿时发出濒死的吱嘎声。维克多却突然暴起掐住艾琳的脖子,迷彩服下钻出的藤须首接刺入她的颈动脉。

剧痛中浮现的记忆碎片让艾琳窒息:母亲临终前溃烂的腹腔里不是癌细胞,而是纠缠的荧光藤丝;父亲日记最后一页被撕去的部分,赫然画着与卡西克纹身相同的几何图腾。莎拉的电击枪在维克多背上炸开火花,藤须缩回的瞬间,艾琳的医疗芯片项链正好坠入沸腾的药液。

惊人的变化在下一秒发生。母树根系发出地下河奔涌般的轰鸣,所有倒吊的骸骨同时转向北方。戴维残存的左眼突然恢复清明,用指甲在树干上刻下"救赎在矿井"便彻底晶体化。马克斯颤抖着举起酒壶,在渐强的季风里念出刚破译的碑文:"血肉生根时,万灵归一主......"

孢子雾随着黎明的到来突然沉降,在地表形成会移动的荧光纹路。当艾琳从药液中抽出完好无损的手臂时,发现掌纹己变成与卡西克图腾相同的纹路。维克多蜷缩在绞杀榕根部呕吐出大量金属零件,其中一枚锈蚀的狗牌上,1992年陆军编号与树冠悬挂的登山扣编号完全一致。

雨林深处传来树木连环倒塌的巨响,卡西克凝视着北方地平线喃喃自语:"它们开始清理障碍了。"艾琳捡起沾满血污的相机储存卡,最后一张照片显示戴维触碰藤蔓前的瞬间,所有孢子的运动轨迹都精确指向她的心脏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