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大学植物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嗡鸣,艾琳·沃森在凌晨西点的冷光里凝视着电子显微镜。培养皿中的血藤样本突然抽搐,暗红藤须分泌出珍珠色黏液——这与她刚收到的神秘包裹里那份泛黄日记描述的场景重叠。父亲在1928年3月15日的记录中写道:"玛拉博部落的萨满割开手腕,让血滴在卡玛拉吉藤蔓上时,那些枝条会像婴儿嘴唇般吮吸......"
纸页边缘的咖啡渍与黑色污渍交织,最后一行拉丁文"血脉即枷锁"的笔迹己晕染开裂。艾琳的手指无意识抚过锁骨下的疤痕,那是母亲葬礼当天莫名出现的纹路,此刻在实验室冷光中隐隐发烫。
圣保罗机场的喧嚣声浪中,卡西克·塔瓦拉的鳄鱼皮靴碾碎了一地阳光。这位自称玛拉博部落最后守护者的青年,将立领拉到下颌却遮不住颈侧图腾的猩红边角。"您父亲带走的不是植物,是诅咒。"他掀起衬衫露出腰腹间月牙形烙印,疤痕内部竟有细若发丝的荧光脉动,"每个被血藤寄生的人,都会在月圆夜听见母树的召唤。"
当探险队集结在雅瓦里河畔时,艾琳才意识到这场旅程远比想象中诡谲。人类学家马克斯·雷诺着二战时期的青铜指南针,声称二十年前在此见过整个部落用树胶封死门窗;战地记者莎拉·吴的镜头总在雇佣兵队长维克多的战术包上停留,那里藏着棱角分明的金属箱,箱体印着模糊的生物危害标志。冲锋舟切开浑浊河水时,螺旋桨绞碎的藤蔓团竟渗出蓝紫色汁液,在河面晕染出血管网络般的纹路。
"我们到了。"卡西克的砍刀劈开最后一片垂藤,七十年代的军用监测站赫然矗立。锈蚀的钢架上爬满暗红脉络,像是某种生物循环系统的金属化石。维克多突然佝偻着背咳嗽,唾沫星子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金红色,被他用战术手套狠狠抹去。
被遗弃的部落营地弥漫着腐熟芒果的甜腻气息。倒塌的长屋表面覆盖着鲨鱼齿藤蔓,所有枝条以精确的三十度角指向中央图腾柱。当艾琳的指尖触到雕刻人蛇交媾图腾的黒木时,一股冰凉的脉动顺着脊髓窜上后脑——这根三米高的柱体正在以每分钟两次的频率收缩,如同巨型心脏。
"库鲁皮拉的血管穿透大地......"马克斯颤抖的嗓音被藤蔓的尖啸掐断。成千上万根倒刺同时摩擦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声响,莎拉的摄像机录到图腾柱底部渗出血色露珠,在尘土中凝成指向丛林深处的箭头。维克多的迷彩服后背突兀地隆起,又在他转身时恢复平整。
夜幕降临时,雇佣兵的失踪引发第一次恐慌。众人循着断续枪声深入雨林,发现这个身高六英尺的壮汉正跪在绞杀榕下,将荧光蘑菇塞进淌着紫液的嘴里。"需要补充养分......"他咧嘴笑开的瞬间,喉管内侧闪过藤丝般的荧光。卡西克突然用燧石刀划破掌心,将血抹在维克多额头,那些在皮下蠕动的凸起物顿时僵首如冬眠的蛇。
应急灯的冷白光芒下,艾琳用镊子夹起父亲日记里滑落的玻璃底片。显影液中的1928年探险队合影令她血液凝固——九个站在图腾柱前的人影脚下,延伸着藤蔓状的阴影,最右侧那个模糊身影的左手戴着与她相同的蛇形尾戒。帐篷外骤然响起的惨叫撕裂夜幕,维克多撕开左臂的皮肉,却不是鲜血涌出,而是千万条发光的藤丝在月光下舒展,如同获得了生命的红色激光。
河面不知何时飘起浓稠的孢子雾,卡西克臂膀上渗血的图腾在雾中闪烁。艾琳握紧母亲遗留的医疗芯片项链,听见雨林深处传来树木裂开的脆响,那声音像极了人类骨骼被缓慢撑断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