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血肉牡丹饼

灵异杂记:短篇 程岩 3970 字 2025-06-01 01:33

餐车的雕花玻璃门渗出粉红色蒸汽。千鹤拖着半边猫化的身体撞进门内,发现哲也的学生纽扣正在掌心发烫。三天前弟弟别上这枚纽扣时说的话突然清晰起来:"姐姐要拍下最棒的蒸汽火车哦。"

甜腻的血腥味中,十二张餐桌正在抽搐。穿洋装的OL用猫舌舔舐餐盘,盘中的牡丹饼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西装老人啃食着自己的小指,断肢处钻出沾满糖霜的肉芽。千鹤的胃袋突然绞痛——那些所谓牡丹饼,分明是裹着红豆沙的人耳。

"新来的猫粮~"红雨衣小女孩倒吊在吊灯上,雨帽里伸出三条缝合的尾巴。她抛出的餐券在空中自燃,灰烬里爬出蜈蚣状的真名字条。千鹤后退时撞翻餐车,打翻的味噌汤里浮出哲也的校徽。

蒸汽突然喷涌。当视线恢复时,千鹤发现所有乘客都扭头盯着自己,他们的脖颈扭转了180度。更可怕的是每张餐桌上都摆着全家福相框——那些照片里的"家人"全是不同毛色的猫又,而本该是乘客的位置贴着空白车票。

"姐姐终于来了。"哲也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千鹤冲向布帘的瞬间,整列火车突然垂首下坠。她抓住门框时瞥见窗外景象:铁轨由无数猫尾编织而成,正在将列车拖向血肉组成的隧道。

厨房案板上的碎肉正在重组。穿立领制服的少年背对着门,三条骨尾优雅地搅拌着铁锅,尾尖系着的第二颗纽扣泛着血光。当他转身时,千鹤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哲也的脸颊布满虎斑纹,左眼变成了猫眼石。

"尝尝看?"哲也舀起一勺浓汤。汤里沉浮的指甲盖正是千鹤今早丢失的,"用姐姐在锅炉房杀掉的乘务长炖的。"他的虎牙刺破下唇,血珠滴在汤里变成游动的蝌蚪文。

千鹤的猫尾不受控制地卷住汤碗。当热汤触及舌尖时,某个被篡改的记忆突然复苏:十岁生日那天,母亲端来的牡丹饼里夹着带刺的猫舌。她呕吐出的汤汁在瓷砖上拼出「禁止浪费」的血字。

哲也的骨尾突然缠住千鹤脖颈。"为什么不肯接受呢?"他的右手指甲暴长,划过千鹤锁骨处的肉须,"明明当年是你亲手把车票递给妈妈..."厨房灯光骤灭,黑暗中响起胶片转动声。

千鹤摸到哲也的相机。在按下快门的刹那,闪光灯照亮惊悚真相——哲也的后脑裂开,里面蜷缩着穿国民服的男孩,正用猫爪在头骨内壁刻写真名。更可怕的是厨房墙壁贴满泛黄照片,每张都是不同年代的千鹤抱着猫又合影。

"你才是最初的乘务长啊。"哲也的猫眼石瞳孔映出千鹤变异的模样,"昭和二十八年,是你给妈妈戴上了能剧面具。"他的骨尾突然刺穿千鹤右肩,将人钉在照片墙上。

千鹤的血液在墙面晕染。当她看清最近的照片时,喉咙发出破碎的悲鸣——六岁的自己正在往弟弟嘴里塞猫崽,背景里停着崭新的蓝皮列车。照片边缘标注着日期:昭和二十八年七月七日。

厨房突然被绿火笼罩。千鹤在灼痛中扯断骨尾,发现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鱼腥的显影液。哲也发出愉悦的呼噜声,断尾处钻出更多骨刺:"想起来了吗?当年我们就是这样..."

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暴烈的头痛中,千鹤看见穿乘务长制服的自己正在给乘客分发车票,每个接过车票的人都会长出猫须。年幼的哲也抱着相机躲在角落,快门声里混着母亲的啜泣。

"不要!"千鹤用猫爪撕碎照片墙。锋利的碎片划破脸颊,却露出皮下橙色的绒毛。哲也的骨尾卷着菜刀劈来,刀身映出她完全猫化的面孔——那分明是艺伎面具下的母亲容颜。

餐车突然倾斜。所有餐具飞向空中,牡丹饼里的眼珠弹出眼眶,在墙壁上撞出真名血印。千鹤在混乱中爬向出口,却被红雨衣小女孩的尾巴缠住脚踝。小女孩的雨衣裂开,露出由无数猫舌缝合的躯体:"姐姐的味道...和乘务长日志里记载的一样香..."

哲也的冷笑从头顶传来。他倒悬在吊灯上,三条尾巴拧成麻花状:"看看你拼命保护的弟弟变成了什么?"尾尖的纽扣突然崩开,露出镶嵌其中的微型相片——正是千鹤在锅炉房刻下真名的瞬间。

千鹤的瞳孔缩成竖线。她终于明白那些不断重置的记忆,不过是猫又列车消化真名的过程。当哲也的骨尾刺向心口时,她突然主动迎上,用虎牙咬住尾尖的纽扣。

"拍我!"千鹤对厨房角落的相机大喊。哲也条件反射地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纽扣里的相片突然燃烧。乘务长日志从千鹤怀里飞出,纸页间滑落的站台票开始发烫。

列车发出濒死的哀鸣。千鹤抱着焦黑的相机冲出餐车,身后传来哲也肉体爆裂的声响。当她回头时,只看到满地跳动的猫眼珠,以及悬浮在空中的人皮车票——票根处「森田哲也」的名字正在被火焰改写。

月台汽笛突然响起。千鹤跌坐在第七节车厢门口,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分裂——穿乘务长制服的影子朝她微笑,而穿学生服的影子正在被猫尾吞噬。掌心残留的纽扣突然变形成车票,背面浮现出用血书写的终极选择:

【成为乘务长/成为猫粮】

车窗外的铁轨开始流血。千鹤的猫耳捕捉到细微的啜泣声,来自她锁骨处长出的第二对肉须。当指尖触到乘务长日志的封皮时,某个被封印的记忆突然解封:昭和二十八年那个雨夜,是她亲手将车票递给哭泣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