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皮名录

灵异杂记:短篇 程岩 3650 字 2025-06-01 01:33

锅炉房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热浪炙烤着千鹤的视网膜。十二张人皮在蒸汽中翻卷,每张背面都用血写着密密麻麻的真名。哲也突然挣脱她的怀抱,三根残破的骨尾缠住通风管道,将自己倒吊在天花板上。

"真名簿..."他的声音混杂着金属摩擦声,"撕下我的名字..."

千鹤的虎牙己经刺穿下唇。她踮脚去够最近的人皮,发现那竟是三天前失踪的巡警——人皮脖颈处用金线绣着「山本忠夫」,此刻正在火焰中蜷曲成猫爪状。当指尖触到焦脆的边缘时,整张人皮突然暴起,裹住她的左臂。

"千鹤...千鹤..."数十个声音在蒸汽管道里回响。被裹住的手臂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千鹤惊恐地看到自己皮肤上浮现出陌生人的记忆:穿水手服的少女在月台割腕,鲜血在铁轨上画出招财猫图案。

哲也的骨尾突然劈下。人皮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化作灰烬飘散。千鹤踉跄后退,撞翻的煤堆里滚出半截焦尸——这具穿着乘务长制服的尸体左手紧攥着怀表,表链缠着张昭和二十八年的车票。

"平冢站...站长..."哲也的骨尾痉挛般抽搐,"他才是第一个..."

锅炉突然爆出蒸汽轰鸣。千鹤抹去镜片上的水雾,发现所有真名人皮都转向自己,空洞的眼窝里伸出猫舌。当最近的巡警人皮扑来时,她本能地按下相机快门。

闪光灯映出惊悚真相:人皮背面每个真名下方,都标注着被吞噬的记忆数量。哲也的名字后面跟着「27人份」,而她自己的名字正在渗出鲜血,后面跟着不断增加的「3人份」。

"姐姐吃过便当了?"哲也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他倒垂的脸颊裂开,露出珍珠般的虎牙,"那个穿红雨衣的女孩,西装老头的右腿,还有..."

千鹤的胃袋剧烈抽搐。她想起在餐车喝过的味噌汤,汤里浮着的肉块带着灰色绒毛。更可怕的是锁骨处的肉须正在疯长,尖端裂开形成吸盘状口器。

人皮群发起第二轮攻击。千鹤扯下燃烧的煤块投掷,火焰却让人皮上的真名愈发清晰。当一张昭和二十年女学生的人皮缠住她脖颈时,某个记忆突然复苏——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护身符,其实是张染血的站台票。

"佐藤三毛!"千鹤对着蒸汽管道大喊。斑秃老猫应声跃下,独眼在火光中泛着琥珀色。它撕咬人皮的动作带着人类的狠厉,断尾扫过之处,真名字迹纷纷剥落。

哲也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三根骨尾完全脱离身体,在空中扭成麻花状。千鹤接住坠落的弟弟,摸到他后背凸起的脊椎正在变异成猫的软骨。

"把我名字...刻进..."哲也的指甲深深抠进千鹤手腕,在皮肤上留下「哲也」的片假名血痕。锅炉压力表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所有人皮同时发出垂死的猫嚎。

千鹤用煤块在铁门上刻下弟弟的真名。当最后一笔完成时,哲也的瞳孔扩散成乳白色,喉间滚出餍足的呼噜声。最靠近铁门的人皮突然自燃,火焰沿着真名笔画蔓延,烧出个猫形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档案室。千鹤拖着渐冷的弟弟爬过焦尸,发现这里堆满贴着封条的乘客档案。昭和七年的档案袋正在蠕动,里面钻出长着OL面容的虎斑猫;昭和三十三年的铁盒里传出婴儿啼哭,盒盖缝隙伸出带婚戒的猫爪。

最上层的桐木箱刻着「乘务长日志」。千鹤用虎牙咬开生锈的锁头,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令人作呕的示意图:穿和服的男人正在把猫崽塞进乘客腹腔,乘客手腕系着的车票印有神社纹章。

日志末页黏着张双重曝光照片。千鹤凑近查看时呼吸停滞——前景是母亲抱着六岁的自己站在平冢站,背景里蓝皮列车的驾驶室中,赫然是正在挥手的中年版本自己。

"找到乘客了~"艺伎的骨尾刺穿铁门。三条尾巴分别卷着哲也的断尾、斑秃老猫的尸体和乘务长怀表。千鹤举起相机,却发现取景器里只剩下浓稠的黑暗。

闪光灯最后一次亮起时,千鹤看清了艺伎的真容——墨绿和服下是母亲支离破碎的躯体,左胸位置缝着哲也的学生证。她终于明白为何当年母亲总在梅雨季消失,为何遗物里会有沾着猫毛的朱漆托盘。

"为什么..."千鹤的质问被喉间涌出的猫毛堵住。艺伎用骨尾挑起她的下巴,能剧面具裂成母亲温柔的眉眼:"因为千鹤是乖孩子呀,当年主动把真名写给妈妈了呢~"

档案室突然倾斜。所有档案袋喷出腥臭的液体,在地面汇成血色的平冢站地图。千鹤在坠落中抓住乘务长日志,纸页间滑落的照片显示着终极真相:昭和二十八年,穿着乘务长制服的自己正把车票递给童年的哲也。

铁轨的震动频率突然改变。千鹤在剧痛中意识到,这场横跨五十年的诅咒里,自己既是猎物也是猎手。当骨尾刺穿胸膛时,她反而露出珍珠般的虎牙——既然真名可以被篡改,那么记忆同样能够伪造。

咬断艺伎尾骨的瞬间,千鹤尝到了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