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鱼腥味里混入了新鲜的血气。千鹤拖着哲也爬进卧铺车厢,身后的拉门被三条骨尾击碎成木屑。弟弟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带着病猫般的呼噜声——他的尾椎骨处,三根未成形的骨尾正在刺破校服。
"这里..."哲也冰凉的手指划过千鹤手腕,在皮肤上留下淡粉色抓痕,"乘务员休息室有真名簿..."
话音未落,整节车厢的窗帘突然无风自动。墨绿色天鹅绒帷幕上浮现无数凸起的抓痕,千鹤这才发现那些花纹根本不是刺绣,而是凝固的血痂。最内侧的下铺传来布料撕裂声,戴圆框眼镜的老绅士正用怀表链勒住自己的脖子。
"快走!"老人从牙缝里挤出嘶吼,西装裤管突然爆开,露出长满癣斑的猫腿,"它们要的是..."
窗帘如活物般缠住他的嘴巴。千鹤看到老人胸口插着半张车票,票根处印着「佐藤一郎」的片假名。当哲也的骨尾不慎扫到窗帘边缘时,所有帷幕突然掀起波涛,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猫眼。
"二十年前我就不该上车!"老人突然挣断怀表链,镜片后的左眼变成浑浊的琥珀色,"当时这趟车还叫‘狸猫号’,乘务员会给乘客发麻糬..."他的右腿突然反向弯折,膝盖骨刺破裤料发出脆响。
哲也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带毛发的血块。千鹤扶住弟弟时摸到他后颈的皮肤正在隆起,皮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最靠近他们的窗帘猛地卷住哲也脚踝,布料表面睁开三只竖瞳。
"用这个!"老人抛来怀表。千鹤接住的瞬间,表盖内母亲的照片突然渗出鲜血。她本能地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怀表玻璃映出惊悚画面——老人西装内袋插着的车票背面,用血写着「佐藤三毛」。
窗帘发出蒸汽灼伤般的嘶鸣。千鹤趁机拖起哲也冲向乘务室,身后传来布料撕裂与骨骼折断的混响。当她用肩膀撞开乘务室的铁门时,余光瞥见老人被窗帘裹成茧状,墨绿天鹅绒正从七窍钻进他的颅腔。
"别看..."哲也捂住千鹤的眼睛,但太迟了——最后的惊鸿一瞥里,老人佝偻的背部刺出三根斑秃的尾巴,其中一根尾尖还挂着破碎的圆框眼镜。
乘务室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千鹤的虎牙刺破下唇,血腥味刺激着鼻腔。铁架床上堆满褪色的乘务员制服,每件西装内袋都插着泛黄的车票。当她抽出最近的那张查看时,哲也突然发出非人的低吼。
"别碰真名!"弟弟的指甲暴长三寸,劈手打落车票。那张昭和三十年的车票在空中自燃,灰烬里传出女人临终的惨叫。千鹤这才发现,所有制服袖口都绣着乘客的名字,线头处粘着干涸的血迹。
哲也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他校服背后隆起六个鼓包,三对未成形的骨尾正在撕开皮肉。"姐姐...快找..."他吐出的血沫里混着猫毛,"第七件制服..."
千鹤疯狂翻找制服堆,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当她拽出那件昭和二十八年的乘务员外套时,袖扣突然咬住手指——那不是纽扣,而是缩小的人头骷髅,眼窝里嵌着猫眼石。
口袋里的车票尚存余温。千鹤忍着恶心展开票根,看到「森田哲也」的名字正在被黏液覆盖。更可怕的是背面用血写着她的真名,字迹与弟弟的学生证如出一辙。
"找到你了~"艺伎的骨尾刺穿铁门。千鹤抱着制服滚到墙角,三条尾巴击穿铁架床,昭和年代的制服化作灰烬飞扬。在弥漫的尘雾中,她瞥见第七件制服的特别之处——袖口绣着「乘务长」的金线。
哲也突然暴起扑向艺伎。他的骨尾缠住对方脖颈,校服碎片如蝶翼纷飞。"烧了它!"弟弟嘶吼时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珍珠般的虎牙。千鹤颤抖着摸出相机,发现取景器里的艺伎竟是无数猫崽拼凑成的怪物。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乘务长制服突然活过来。空荡荡的袖管缠住千鹤手臂,领口处钻出布满缝合线的猫头。"终于等到继承者了..."猫头乘务长咧开嘴,露出怀表齿轮组成的牙齿,"用真名换取..."
千鹤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伸向相机。当她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时,食指己经按下快门。这次没有闪光,只有胶片转动的声响——乘务长制服突然收紧,将她拽向贴满值班表的墙面。
泛黄的昭和二十八年值班表上,所有乘务员照片都在融化。千鹤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某个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穿乘务长制服的男人正在给猫崽喂食,食槽里堆着人类的手指。
"不要接收它们的记忆!"哲也的骨尾突然缠住千鹤脚踝。猫头乘务长发出恼怒的嘶吼,制服纽扣迸射而出,变成啃噬血肉的甲虫。千鹤在剧痛中扯开领口,发现锁骨处长出了对称的肉须。
艺伎的尖啸震碎所有玻璃。哲也被甩到车厢连接处,三条骨尾断了两根。千鹤趁机将乘务长制服罩住猫头,用燃烧的照片灰烬塞进袖管。凄厉的猫嚎声中,制服化作满地跳动的眼珠。
"去锅炉房..."哲也的声带似乎受损,发音带着咕噜声,"用真名簿..."他的右眼突然爆裂,钻出沾满粘液的猫须。千鹤抱起弟弟冲向走廊,发现整列火车的墙壁都在渗出腥黄的脂肪。
经过卧铺车厢时,千鹤差点被异物绊倒。那只皮毛斑秃的独眼老猫正蹲在过道中央,断尾处还挂着半片西装布料。当老猫用浑浊的琥珀色独眼凝视她时,千鹤突然想起昭和二十八年值班表上的某个名字——佐藤三毛,平冢站最后一任站长。
老猫喉间发出齿轮卡壳般的声响,突然扑向追来的艺伎。在猫科动物厮打的混战中,千鹤听见血肉撕裂的声响,还有老人最后的忠告:"别让它们...拿到完整的真名..."
锅炉房的铁门近在咫尺。千鹤的左手小指完全变成了猫爪,此刻正在不受控制地抓挠门板。当哲也用最后的骨尾撬开门锁时,热浪中卷出十二张旋转的人皮——每张人皮背面都写满乘客的真名,正在火焰中跳着招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