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瓦缝渗下的月光像一把生锈的刀,阿蘅攥着生锈剪刀的手卡在秦川脸上那张孩童面皮下,脓液突然喷溅到斑驳的韦陀像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她拽着秦川滚下供桌时垂挂的破旧经幡突然绷首如刀刃,贴着两人后背划过,布帛撕裂声里露出背面用陈血画的九宫八卦图,三枚长满铜绿的傩面钉正钉在震位。
陶罐碎裂声从神龛后炸响的刹那,阿蘅己经用铜灯底座砸开暗室铁门,腐臭气息冲得秦川踉跄撞上石柱——七盏人皮灯笼在横梁上晃荡,烛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皮肤映出被麻绳磨得见骨的少女,她发髻上褪色的纸傩花与密室朱砂痣面皮的眼角装饰一模一样。
秦川割断麻绳时少女栽倒撞翻黑陶瓮,黍米混着泡胀的指甲盖洒落瞬间,地面隆起的鼓包里钻出首尾相衔的百足蜈蚣,虫足摩擦声拼出《破幽关》的戏词"三更借皮五更还魂",阿蘅抓起香炉灰撒向虫群拽着两人撞碎朽窗,月光下少女后颈的傩面烙印中央钉着的青铜钉,与老班主塞给秦川的傩面灯纹严丝合缝。
溪水泛起油污般的虹彩时昏迷的少女呢喃着"阿姐的眼珠在灯里",棉絮状物体顺流而下竟是被连根拔起的头皮。
上游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戏班武生王铁牛正把脸往石磨上猛撞,掀开的面皮在晨风里扑簌如蝶翼,他天灵盖"啵"地掀开钻出的菌丝裹住尸体结成茧状,表面浮现出戴着"黑无常"傩面唱戏的模样。
秦川怀里的青铜灯滚烫如炭,灯油里浮起的铁牛面容扭曲成漩涡,阿蘅蘸着溪水在他掌心写"傩面要活祭"却被渗出的血珠吞没,对岸祠堂升起的浓烟里十二声丧钟震落松枝寒霜。
柏木长案上十二具尸体七窍塞着桃木钉,秦川掀开草席看见唢呐手李二狗浑身肉瘤里裹着去年被献祭的樵夫父子,三叔公青灰色的眼白随着旱烟杆敲击供桌震动傩面:"掌灯人放跑祭品,傩神要收十年阳寿抵债!"阿蘅折断的朱砂笔在黄符纸留下"非祭品是容器"的血字,尸体肉瘤爆裂喷出的人脸菌菇在空中聚成傩神面庞,菌丝缠住抬尸人吸成裹着戏服的干尸。
残阳将戏台立柱的影子拉长成扭曲手臂时,秦川看见"出将"门帘后悬着的七具无皮尸体随风晃出钟摆的节奏,鼓面鼓起的人脸随着夜风发出闷哭。
菌丝顺着台柱往上爬出血管脉络,青铜灯映出台板下贴满符咒的阴沉木棺材,十二个戴傩面的黑影立在屋脊唱出沙哑戏腔:"掌灯人速行剜面礼!"他们的戏服滴落黏液在瓦片烙出焦黑脚印,阿蘅夺过青铜灯砸向戏台,灯油泼洒的幽绿火焰里浮现历代掌灯人剜面场景,炸裂的棺材中坐起的女尸发间银簪镶着的人牙,正是破庙暗室墙角那枚带着血丝的齿冠。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戏台之上的黑影竟缓缓飘落,将秦川和阿蘅团团围住。黑影们的傩面在幽绿火焰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其中一个黑影缓缓抬起手,指向秦川,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掌灯人,莫要挣扎,速速履行剜面礼,否则这一方百姓都将遭殃。”
阿蘅紧紧拉住秦川的手,眼神中满是决绝:“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秦川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说道:“就算是要剜面,也得让我弄清楚缘由。这傩神的祭礼,为何如此血腥残忍?”
话音刚落,女尸突然睁开双眼,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一道黑影从她体内飞出,首首冲向秦川。阿蘅眼疾手快,将手中的黄符纸扔向黑影,黄符纸瞬间燃烧起来,黑影被火焰逼退。而此时,戏台之下的阴沉木棺材中,又传出一阵奇怪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