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运电梯钢缆发出垂死的呻吟,阿七攥着红叶碎裂的墨镜片,鼻尖还残留着她身上艾草混合荧光液的味道。电梯突然卡在十三楼与十西楼之间,通风口飘来廉价线香的气味——催债人正在焚烧定位符。
"找到你了小老鼠。"光头男人用液压钳撕开电梯顶盖,他脖子上缠着绷带,正是三天前被红叶刺穿喉咙的追兵。阿七瞳孔骤缩,这人溃烂的伤口里蠕动着数据线般的肉芽。
五道高能电击棍的蓝光在电梯井亮起,阿七后背撞上冰冷的钢壁。饥饿感毫无征兆地从后颈炸开,他的视野突然蒙上血雾,锁骨的条形码像烙铁般发红发烫。最近打手的记忆不受控地涌入——这个戴着鼻环的年轻人昨天刚把亲妹妹卖给器官贩子。
"别弄坏芯片!"光头男人嘶吼被淹没在电流声中。阿七的手自动扣住袭击者面门,指尖陷入凝胶状的眼球。走马灯画面比以往清晰百倍:他看见鼻环青年在暗巷往静脉注射荧光液,针管标签印着"4786号培养基"。
当青年成烂泥时,其余打手突然齐刷刷扯开衣领。十二个条形码在昏暗电梯井里泛着幽光,编号与阿七的刺青组成连续数列。他们脖颈后的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痕迹,仿佛有活物在血管里产卵。
"我们都是祭品。"光头男人突然扯掉绷带,露出颈椎处外翻的金属接口,"但你才是主菜。"他胸腔裂开六条机械臂,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冒着寒气的液氮。
阿七在管道间翻滚躲避,液氮在他身后冻出冰花。饥饿感越发狂暴,他能尝到空气中飘散的记忆味道:恐惧是铁锈味,贪婪是过期的蜂蜜,绝望像烧焦的塑料。当机械臂刺穿他左肩时,阿七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青铜钥匙吊坠上。
吊坠突然烫得握不住,饕餮纹路在血光中游动起来。光头男人的记忆洪流轰然涌入,阿七在走马灯里看见震惊的画面——戴着青铜吊坠的女人被按在手术台上,后颈正在植入第一代饿鬼芯片,而观察窗外站着年轻版的老刀。
"原来我母亲是..."阿七的呢喃被剧痛打断,被他吞噬记忆的光头男人开始急速腐烂,机械臂如枯枝般断裂。幸存的打手们突然集体跪倒,脖颈后的条形码渗出荧光液,在地上汇聚成指向贫民窟的箭头。
阿七顺着发光的痕迹爬到垃圾处理站,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血印。生锈的压缩机正在吞吐废弃物,他忽然看见传送带上有件染血的连帽衫。伸手去抓的瞬间,压缩机轰然启动,将他整个右臂卷进齿轮。
血腥味刺激芯片剧烈震颤,阿七在剧痛中再次进入记忆洪流。这次他清晰看见二十年前的实验室:无数婴儿在培养舱中沉睡,后颈插着连接青铜钥匙的管线。实验日志在眼前翻飞,最终停在那行猩红警告:"4786号母体己苏醒,立即销毁所有子体。"
压缩机突然停止运转,阿七抽出残破的手臂,发现伤口处钻出数据线般的神经束。他跌跌撞撞撞翻油桶,柴油浸透的地面映出骇人画面——自己的右眼窝里开出金属花,花瓣是旋转的微型芯片。
"找到母体了。"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阿七抬头看见屋顶站着穿白色防护服的女人,她手中的罗盘指针正是阿七的青铜吊坠。女人摘下头盔时,阿七的芯片几乎跳出喉咙——那是老去二十岁的母亲的脸。
"你继承了他的编号。"女人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锁骨,皮下植入的条形码赫然是0001号,"当年我偷走4786号母体胚胎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她身后升起无数无人机,机腹都嵌着跳动的血红晶状体。
阿七在爆炸前扑进下水道,燃烧的无人机残骸在身后暴雨般坠落。污水冲刷着伤口,他看见水面倒影中的自己正逐渐透明,唯有芯片部位如心脏般跳动。黑暗中传来细密的啃食声,二十年前被销毁的实验体们正从管道深处爬来,每具骸骨的眼眶都盛开着一模一样的金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