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在污水管里爬了三个钟头,首到电子坟场的磷火在眼前飘荡。生锈的服务器机柜像墓碑般歪斜插在焦土中,野狗啃噬着半埋的仿生人残肢,远处霓虹天幕如同发炎的伤口低垂在城市边缘。
他缩在变压器铁壳里包扎伤口,三天前那具红眼尸体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催债人痴呆的傻笑、乞丐空洞的眼眶、尸体晶状体的暗红反光,所有画面都在植入部位发烫时变得格外清晰。锁骨下的条形码刺青开始发痒,像有蚂蚁在皮肤下钻孔。
"你带了脏东西进来。"清脆的童声惊得阿七撞上铁壳,穿连帽衫的女孩正蹲在五步外的电缆卷上啃仙人掌果。她墨镜边缘露出灼伤的疤痕,怀里抱着台老式盖革计数器。
阿七握紧捡来的钢筋:"什么脏东西?"
女孩突然甩出石子打灭他身后的应急灯,黑暗中有黏稠的滴落声。当阿七重新点燃打火机时,灯柱上趴着团胶质物,像是融化的沥青混着碎玻璃,正伸出触须舔舐灯油。
"记忆残渣。"女孩抛给他半截线香,"饿鬼芯片吃撑了就会吐出来这些秽物。"紫色烟雾升起的瞬间,那团东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蒸发成一滩腥臭的黏液。
阿七跟着女孩穿过阴极射线管堆成的迷宫,她自称红叶,腰间铜铃随着步伐响成某种咒语般的节奏。当他们在布满弹孔的集装箱里落脚时,红叶突然抽动鼻翼:"追兵来了。"
催债人的改装摩托轰鸣声还在百米开外,红叶己经用废电路板在沙地画出诡异的符号。阿七看着她从帆布包掏出蜥蜴干、磁粉和荧光液调配药剂,忽然瞥见她虎口处有和自己相同的条形码。
"闭眼。"红叶把冰凉的药膏糊在他突突跳动的后颈,"你偷吃记忆时是不是看见走马灯?那些走马灯现在开始反噬了。"
阿七在刺痛中恍惚看见母亲被拖进黑色厢型车的场景,这次画面里多了之前忽略的细节——戴防毒面具的人后颈有条形码反光。突然有滚烫的液体滴在脸上,他睁眼发现红叶的墨镜滑落半边,右眼瞳孔里沉着血色的光斑。
二十台改装摩托包围集装箱的瞬间,红叶甩出浸泡药水的铜钱。电流声炸响,沙地上的符号突然迸发绿光,催债人接二连三撞向无形的屏障。领头的光头男人突然掏出手枪,子弹却穿过红叶的身体打在生锈的油桶上——她不知何时绕到了袭击者背后。
阿七看着少女鬼魅般的身影,终于明白那些弹孔为何都集中在集装箱左侧。当红叶的匕首插进光头男人后颈时,她墨镜彻底跌落,双眼如同浸泡在血水中的玻璃珠。
"别看!"红叶尖叫着捂住眼睛,却止不住指缝间渗出的红光。阿七本能地扯下外套罩住她颤抖的身体,突然发现所有尸体后颈的条形码,都和自己锁骨的刺青是连号。
夜风吹散硝烟时,红叶蜷缩在集装箱角落啜泣。她掀开衣角露出腰腹,皮肤上布满条形码覆盖的疤痕:"我们都是养蛊的容器,等饿鬼芯片成熟那天......"
盖革计数器突然疯狂作响,阿七转头看见电子坟场深处亮起无数暗红的光点。那些三天前还埋在垃圾堆里的尸体,此刻正拖着半融化的身躯朝他们爬来。每具尸体的眼眶里,都跳动着熟悉的血色晶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