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镜网蔓延

灵异杂记:短篇 程岩 4074 字 2025-06-01 01:33

铅灰色云层压住教堂尖顶时,艾琳在祭坛废墟中发现第一面衍生镜。这面嵌在石缝中的冰镜仅有巴掌大,却完整复刻了青铜镜的蛇纹。当她用镊子夹取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奥拉夫残存的面部碎骨从虚空中坠落。

"镜渊在自我繁殖。"埃里克将硝酸甘油片压在舌下,煤油灯照亮他连夜绘制的镜面网络图,"以教堂为轴心,每小时诞生十二面衍生镜,所有镜面共享..."老人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蠕动着发丝细的黑色线虫。

玛格丽特缩在忏悔室角落冲洗照片。显影液中的相纸浮现出诡异画面:昨夜爆炸中死去的彼得站在她身后,腐烂的右手搭在她肩上。当她颤抖着抽出相纸时,暗房红灯突然变成诡异的幽绿色,相纸中的彼得眼球缓缓转向现实中的她。

"叮——"

铜铃声响彻教堂,这是约定好的集合信号。玛格丽特匆忙将相纸塞进防辐射袋,转身时撞翻显影液罐。黑色药水在地面蜿蜒成衔尾蛇图案,浸泡其中的相纸突然立起,纸面浮现出她此刻惊恐的表情。

主厅里,艾琳正用焊枪封存第七面衍生镜。这些从冰层、玻璃甚至水洼中诞生的镜面,即便被密封在铅盒中仍会渗出黑色黏液。"卫星电话还是没信号?"她问正在摆弄无线电的彼得,却发现地质学家工装裤后腰处沾着冰晶——那正是昨夜爆炸时他倒地的位置。

"所有频段都是杂音。"彼得的声带像生锈的齿轮,"但一小时前收到断续的摩斯电码..."他突然抽搐着栽倒,后颈皮肤下鼓起游动的肿块。埃里克用银质餐刀挑破表皮时,钻出的竟是半截镜框蛇纹浮雕。

玛格丽特冲进来时正看见这幕,怀中的相纸散落一地。埃里克捡起最上面那张,老花镜片映出照片内容:本该空无一人的教堂长椅上,坐满无面者的半透明轮廓。

"圣水失效了。"老人指向彩窗上蔓延的冰霜纹路,那些本该被祝福过的玻璃,此刻正将极光折射成血管般的网状结构,"我们正在变成镜渊的..."

凄厉的刹车声打断谈话。众人冲出门时,看见运输车撞在冰柱上,挡风玻璃布满蛛网裂痕。更诡异的是,所有车窗都覆盖着厚厚的黑冰,引擎盖上插着把仍在晃动的消防斧。

"我本想开车突围..."留守的厨师安德烈从驾驶座滚出,防寒面罩结满冰碴,"后视镜突然伸出人手抢方向盘..."他扯开衣领,锁骨位置赫然是乌黑的五指淤青。

艾琳用匕首挑开运输车油箱,浓稠的黑液缓缓流出。"这些不是柴油。"她用打火机试探,火焰瞬间变成幽蓝色,将铁质油桶烧出人脸状的凹痕。

玛格丽特突然奔向教堂台阶,她的粉色发绳不知何时缠上了青铜门环。当指尖触及金属的瞬间,整座建筑突然剧烈震颤。十二面彩窗同时浮现蛇瞳,月光透过冰晶在雪地投出巨大的卢恩符阵。

"它要完成献祭仪式!"埃里克扯断胸前的圣徒吊坠,"七小时前奥拉夫异变,现在正好是第七..."老人突然僵首,浑浊的眼球倒映出骇人画面——所有同伴的影子都自行站了起来,脖颈伸长扭曲着探向铜镜所在的内厅。

彼得突然发出非人的低吼,抡起地质锤砸向埃里克。玛格丽特飞身推开老人,锤头擦着她耳际砸碎使徒雕像。石屑纷飞中,她看见彼得瞳孔己变成镜面般的银灰色。

"进地窖!"艾琳连续发射照明弹,强光使自主影子暂时凝固。众人跌撞着冲下石阶时,玛格丽特最后回望教堂大厅——铜镜正在祭坛上悬浮旋转,每个镜面碎片都映照出不同时间段的场景:奥拉夫擦拭铜镜、彼得安装炸药、她自己按下快门...

地窖铁门关闭的瞬间,惨绿色火焰顺着门缝涌入。埃里克用最后银粉画出阻隔符阵,玛格丽特则瘫坐在酒桶旁。当她下意识抚摸发烫的右手腕时,发现皮肤上浮现出微型卢恩文——正是铜镜蛇纹的微缩版。

"看看这个。"艾琳掀开防水布,下面堆满十七世纪修士的骸骨。每具骷髅的天灵盖都刻着衔尾蛇图案,第三根肋骨被替换成镜面碎片。"那些修士不是饿死的,"她举起颅骨展示下颌骨缺失的齿痕,"他们在啃食彼此的过程中,不断吐出新的镜子。"

地窖突然传来水声。玛格丽特转头看见酒桶渗出黑色液体,波光粼粼的表面浮现出母亲的面容。"宝贝,看着妈妈..."幻象中的妇人柔声呼唤,玛格丽特摸向胸口的怀表——那是彼得的遗物,此刻表壳内壁结满冰晶。

当她本能性地凑近水面时,倒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镜中玛格丽特露出奥拉夫临死前的诡异笑容,整条右臂被拽入液态镜面。艾琳的匕首斩断幻象手臂的瞬间,真实世界的玛格丽特尖叫着跌倒,她的右手自肘部以下消失不见,伤口平整如激光切割。

"镜面通道形成了。"埃里克用银线扎紧玛格丽特残肢,"当某个载体被完全吞噬,镜渊就能..."头顶突然传来冰层碎裂声,铜镜穿透两米厚的石板悬浮在地窖中央。十二具修士骸骨自动拼合,跳着中世纪的死亡之舞将众人包围。

彼得的声音突然从镜中传出:"把女孩献祭就能停止..."话音未落,艾琳的十字架己刺入镜面。青铜镜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玛格丽特消失的右臂突然从虚空中伸出,抓着块带血的教堂彩窗碎片。

当镜面恢复平静时,众人发现地窖石壁布满细密冰镜。每个微型镜面中都封印着个挣扎的人影,玛格丽特在其中一面镜子里看见了完整右臂的自己——那个"她"正在用血在镜面书写卢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