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月疑踪

灵异杂记:短篇 程岩 2936 字 2025-06-01 01:33

酉时刚过,沈清澜跟着道士摸进义庄时,檐角铜铃突然齐声炸响。九具柏木棺材呈八卦阵排列,中央停着口描金漆的柳木棺,棺盖上用墨斗线缠成锁魂结。

"这墨线掺了黑狗血。"道士用桃木剑挑开棺盖缝隙,腐臭味混着异香扑面而来。沈清澜举灯照去,棺内女尸穿着褪色嫁衣,双手交叠处压着半块碎裂的玉玲珑。

窗外传来窸窣声。

两人闪身躲进空棺,透过缝隙看见聂寒山佝偻着背走进来。他手中朱砂笔蘸的不是墨,而是从怀中瓷瓶倒出的黑血。当笔尖触及女尸眉心时,整具尸体突然坐起,腐烂的眼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尸虫。

"时辰到了。"聂寒山喃喃自语,将三根银钉钉入女尸天灵盖。月光透过窗纸照在银钉上,沈清澜发现钉尾刻着傩戏面具。女尸喉间发出嗬嗬声响,干枯的手指猛地抓住聂寒山手腕。

道士突然按住沈清澜肩头。义庄梁柱上不知何时爬满藤蔓,暗红的叶片间鼓动着卵形肉瘤。聂寒山甩开女尸,从袖中抖出个纸人抛向空中。那纸人迎风暴涨成新娘模样,嫁衣下摆伸出槐树根须扎入女尸七窍。

沈清澜怀中的玉佩突然泛起血光,将柳木棺照得通明。纸人新娘倏然转头,描画的眉眼在红光中化作活人容貌。聂小蝶的魂魄透过纸面凝视书生,指尖触到棺木时,纸糊的指甲渗出漆黑血珠。

"谁在那?"

聂寒山挥袖扫灭长明灯,义庄陷入漆黑。沈清澜被道士拽着滚向侧门,后背撞翻的纸中迸出磷火。混乱中有人抓住他脚踝,低头看见女尸正咧开烂透的嘴,半块玉玲珑卡在喉间嗡嗡震颤。

破晓时分,沈清澜在乱葬岗醒来。道士不知所踪,怀中却多了张血符。他蹒跚着下山,发现县衙差役己将聂家纸扎铺围得水泄不通。穿官靴的脚踢开地窖木板时,腐臭味熏得乌鸦群起盘旋。

"整整七具干尸!"仵作掀开草席,露出皮肉紧贴骨头的尸体,"看这牙印,可不是寻常野兽所为。"

沈清澜挤在人群前排,看见县令手中握着红绸碎片——与王二尸体上的一模一样。突然有人拽他衣袖,回头对上一双描金的丹凤眼。聂小蝶的纸人身体裹在粗布斗篷里,朱砂画的唇微微开合:

"快走。"

他们躲进染坊的靛青池旁时,血月正从东山升起。聂小蝶的嫁衣在月光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发霉的竹骨架。她将腐烂的纸手按在书生掌心,沈清澜惊觉那触感竟与活人无异。

"每夜子时,我需要活人血气。"纸人新娘的嗓音像是碎瓷摩擦,"但你的血......"她忽然贴近沈清澜脖颈,人牙珍珠刮过喉结,"为何有玉玲珑的味道?"

更夫梆子声由远及近。聂小蝶突然推开书生,纸糊的嫁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二十丈外的屋顶上,县令带着七名黑袍人摆出八卦阵,每人手中都握着刻满符咒的青铜镜。

"妖孽现形!"

七面铜镜折射血月光华,将聂小蝶照得无所遁形。纸嫁衣腾起青烟,竹骨架发出断裂的脆响。沈清澜抓起染缸旁的硝石粉撒向镜阵,火光炸响瞬间,纸人新娘化作万千碎片消失在夜风中。

县令撕下官袍露出里面的道袍,袖口绣着傩戏班图腾。他掐指捏诀,地底突然钻出数十具行尸,腐烂的手掌抓向沈清澜脚踝:"交出玉玲珑!"

沈清澜跌坐在染池里,靛蓝染料漫过胸口时,怀中玉佩与血月交相辉映。记忆如潮水涌来——三年前中元夜,戴着傩公面具的男人将玉玲珑塞进他襁褓,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沈家大宅。

聂小蝶的残魂突然附在染布上,血月映得布匹泛起妖异红光。她裹住书生滚进染池深处,冰凉的手捂住沈清澜口鼻。水面传来行尸的咆哮,而池底竟有条暗道通向聂家地窖。

当他们在密室油灯下对视时,聂小蝶的纸面正在渗血。她扯开书生衣襟,心口处赫然浮现玉玲珑纹路:"原来你才是......"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七具干尸的眼窝里冒出绿火。县令的狂笑穿透土层:"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