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鬼嫁惊鸿

灵异杂记:短篇 程岩 2532 字 2025-06-01 01:33

残月隐入云层时,沈清澜在破庙门槛绊了一跤。背上的书箱撞在斑驳壁画上,震得钟馗捉妖图裂开细纹。他摸出火折子点亮灯笼,却见壁画里的恶鬼眼睛正往下淌血。

"怕是夜路走多撞了邪。"书生搓着冻僵的手指,把《论语》垫在潮湿的蒲团上。夜风穿过漏风的窗棂,将供桌上的香灰吹成旋涡状。沈清澜忽然闻到浓重的檀香味,抬头发现半截残香竟自行燃烧起来。

远处传来唢呐声。

起初像是婴儿呜咽,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嚎。沈清澜攥紧家传玉佩贴到门缝观望,山道上飘来西盏白灯笼。纸扎的轿夫脚尖点地,大红花轿在半空起伏,轿帘上绣的百子图竟全是倒吊的婴孩。

当那顶纸轿掠过庙门时,沈清澜的玉佩突然滚烫如烙铁。轿中新娘的红盖头被阴风掀起,露出半张瓷白的脸。胭脂点在纸糊的面颊上,描金的凤冠缀着人牙磨制的珍珠。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分明是画上去的丹凤眼,此刻却骨碌碌转了过来。

书生倒退着撞翻香炉,香灰迷眼瞬间,听见轿中传来银铃般的轻笑。待他揉净眼睛再看,山道上只余几片纸钱在打转。供桌上的残香烧得异常迅猛,香灰在地上拼出个歪斜的"囍"字。

五更梆子响过三声,沈清澜被腐臭味惊醒。晨曦穿过破瓦照在门板上,那里赫然留着五道带血的抓痕。他顺着血迹寻到庙后老槐树,树杈上倒挂着猎户王二的尸体。

死者面色青灰如晒干的橘皮,脖颈处有两个铜钱大的血洞。最诡异的是他右手紧攥着红绸碎片,上面的金线纹样与昨夜纸轿装饰如出一辙。沈清澜刚要伸手探查,尸体突然睁眼吐出团黑雾。

"小心!"

斜刺里飞来张黄符,将黑雾钉在树干上滋滋作响。青衣道士甩着铜钱剑跃下墙头,剑尖挑起猎户衣襟露出胸口紫斑:"这是被吸干阳气的征兆。"他又用剑鞘拨开死者眼皮,"瞧这瞳仁里的红丝,分明死前见过极阴极邪之物。"

沈清澜想起昨夜纸轿,正要开口却见道士脸色骤变。铜钱剑首指他腰间玉佩:"公子这物件从何得来?"

"家传......"话音未落,玉佩突然浮现血色纹路。沈清澜眼前闪过零碎画面:冲天火光中有人嘶吼,焦黑的手掌将玉佩塞进孩童怀里。再要细想时头痛欲裂,耳边响起万千冤魂的哭嚎。

道士咬破指尖在书生眉心画符,暴喝声如惊雷炸响:"呔!"沈清澜浑身一颤,发现掌心的玉佩竟渗出黑血。道士盯着蜿蜒的血线在青石板上爬行,最终指向云雾缭绕的深山:"大凶之地。"

正午时分,沈清澜跟着道士来到山脚村落。晒谷场中央躺着七具盖白布的尸体,每具心口都压着秤砣。最年长的族老杵着桃木拐杖,拐头雕刻的傩公面具缺了半张脸。

"作孽啊......"族老掀开白布一角,沈清澜看见死者手腕系着红绳,绳结处缀着写生辰八字的纸片。有张纸片被风吹到脚边,上面"聂小蝶"三个字正在渗血。

道士用罗盘在村中走了一圈,铜勺最终指向山腰处的纸扎铺。沈清澜仰头望去,那屋檐下挂的纸人新娘正在随风摇晃,描画的眼睛似乎跟着人影转动。

当夜沈清澜借宿在族长家。三更时分,他摸到后院茅房解手,忽见墙角蹲着个红衣女子。月光照出她发间的人牙珍珠,纸糊的嫁衣下摆沾满露水。女子缓缓转头,瓷白的脸上裂开朱砂画的唇:

"公子,我的盖头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