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皮蜕之夜

灵异杂记:短篇 程岩 2804 字 2025-06-01 01:33

剧院的丝绒幕布在穿堂风中起伏,像巨兽垂死的肺叶。阿南蜷缩在二楼包厢的裂缝里,佛牌紧贴喉结震动——这是巴颂教他的测鬼方法:当牌面释迦牟尼的瞳孔转向三点钟方向,意味着画皮鬼正在十米内蜕皮。

腐臭味突然变得粘稠。舞台吊灯逐盏亮起,铁链绞盘发出咯吱呻吟,阿南看见灯罩竟是用人皮缝制的灯笼。七具焦黑骷髅从乐池升起,她们的下颌骨挂着翡翠耳坠,随着骨骼碰撞奏出《罗摩衍那》的旋律。

们踏着尸油滑进舞台。娜诺的红旗袍在聚光灯下泛着血管般的纹路,她摘下翡翠项链扔向空中,宝石坠子突然裂开复眼,喷射出蛛丝黏住穹顶。当第一缕蛛丝垂落时,们集体仰头发出尖啸——她们的喉管撕裂至胸口,腐肉间伸出苍白手臂,抓住蛛丝开始缠绕自身。

"这是......"阿南的瞳孔剧烈收缩。们正在用蛛丝缝纫皮肤,针脚沿着脊椎游走,像拆解礼物的缎带。当娜诺的指甲划开后颈皮肤时,整张表皮如同脱手套般褪下,露出内部蜂窝状的烂肉。水蛭从她胸腔钻出,贪婪吮吸着蜕皮时渗出的黄色脓液。

佛牌突然发烫到几乎灼伤皮肤。阿南低头看见牌面佛陀的嘴唇正在蠕动,诵经声首接钻入耳蜗:"观彼血池,百骨沉浮......"他跟着经文指引望向舞台暗格,血池表面漂浮的人皮正在自主缝合裂痕,仿佛有隐形裁缝在操作。

手机摄像头自动开启。阿南把镜头对准血池放大,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修补人皮的丝线竟是姐姐的长发。那些泛黄的发丝穿梭在肌理间,将李敏浩的臂皮与某个非洲游客的背肌编织成新皮囊。血池底部沉着枚警徽,编号正是姐姐失踪时佩戴的。

蜕皮仪式进入高潮。们将旧皮抛向骷髅乐队,焦黑指骨插入毛孔,将人皮吹成气球悬挂半空。娜诺的新皮从血池浮出,后腰处赫然纹着阿南的警员编号。她抬手接皮的瞬间,包厢木地板突然崩裂。

阿南坠落时抓住水晶吊灯,人皮灯笼在撞击中破裂,数十张面皮如雪花飘落。他看见自己的脸也在其中,额角还带着七岁那年的烧伤疤痕。娜诺的脊椎骨突然延长成鞭子抽来,佛牌爆发的金光在皮肤上灼出焦痕。

"你姐姐的头发很好用吧?"娜诺的声带像生锈的齿轮摩擦。她的新皮正在渗入阿南的毛孔,后背刺青如同活物般扭动挣扎。血池突然沸腾,浮出半具裹着警服的骷髅,左手指骨捏着烧焦的玩具士兵——正是阿南当年落在火场里的玩具。

佛牌在此刻裂成两半。释迦牟尼的头颅滚入血池,池底突然伸出无数姐姐的手臂将阿南拖入血水。他在窒息中看见走马灯:五年前火灾现场,姐姐背着他跪在焦尸前,翡翠项链正在吸收黑烟中的怨气;而此刻血池深处,三十年前的诺帕拉正把警徽刺入自己喉管,将最后的人性注入警徽。

"接住!"琳拉的吼声穿透血色帷幕。紫外线手电筒旋转着落入池中,光束照亮了血池西壁的契约铭文。阿南用警徽划开手掌,将血抹在姐姐的头发上,发丝突然暴长缠住娜诺的脊椎骨。

剧院穹顶轰然坍塌。月光淋在交战双方身上时,娜诺的新皮突然碳化剥落。阿南趁机挣脱束缚,却看见琳拉正被三具骷髅按在管风琴上,她们用肋骨划开她的后背,准备将整张警皮完整剥离。

"以血还皮!"巴颂的声音从佛牌残片里炸响。阿南咬破舌尖将血喷向空中,九尾狐刺青离体化作金网罩住舞台。们在网中现出原形——她们的腐尸本体上覆盖着不同年代的警服碎片,最古老的那件还别着二战时期的日军宪兵徽章。

消防车的轰鸣由远及近。阿南拖着琳拉逃出侧门时,最后回望燃烧的剧院:娜诺站在焰尖上梳理新获得的警长发丝,她的翡翠项链里封印着姐姐的半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