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白色纱帘时，陆光己经在厨房站了半小时。

案板上的吐司边切得整整齐齐，平底锅里培根正滋滋作响。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六点西十七分，比平时提前了半小时。

木质楼梯传来熟悉的吱呀声，陆光关火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身时正对上程小时乱翘的头发，那人眼睛还蒙着层水雾，家居服领口歪斜着露出半截锁骨。

"早。"程小时拖着尾音趴到餐桌前，下巴枕着手臂的样子像只慵懒的猫，"今天怎么..."

"煎蛋要溏心还是全熟？"陆光抢先开口，指尖无意识地着锅铲把手。料理台挡住的睡裤口袋里，装着两张海洋馆的周年纪念票。

程小时突然凑近的动作让陆光呼吸一滞。带着薄荷牙膏气息的体温掠过耳畔，那人伸手从头顶橱柜摸出榛果酱，发梢蹭过陆光颈侧时激起细小的电流。

"都要。"程小时晃着玻璃罐笑得狡黠，清晨的阳光在他睫毛上跳成碎金，"反正你会把溏心的那面翻给我。"

海盐气息的晨风穿堂而过，卷走了陆光喉结滚动的声响。

横叶小吃街的霓虹灯牌在暮色里次第亮起时，程小时正举着糖葫芦往人堆里钻。糖衣裂开的脆响混着山楂酸甜，他转身时糖霜沾在唇角，像落在雪地的红梅。

"张嘴。"竹签突然递到唇边，陆光还未回神就被塞了颗裹着琥珀色糖衣的山楂。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程小时的拇指蹭过他下唇，带走根本不存在的糖渣。

人潮忽然涌动，陆光踉跄着撞进程小时怀里。糖葫芦滚落在地，他听见心跳声盖过鼎沸人声。程小时护在他腰后的手掌温度透过衬衫，烫出一小片隐秘的烙印。

"赔你新的。"程小时变魔术般又举了支糖葫芦，糖衣上歪歪扭扭刻着"LS"。霓虹灯落进他眼底，映得那抹笑比糖霜还甜。

潮水漫过脚踝时，程小时突然蹲下身子。陆光看着他被海风吹得鼓起的衬衫下摆，突然想起去年暴雨夜这人浑身湿透撞进家门的模样。沙砾从指缝流泻的簌簌声里，"程小时到此一游"几个大字逐渐成型。

"幼稚。"陆光屈膝蹲下，尾音却带着笑。指尖在沙地上游走时，他故意让尾指擦过程小时的手背。

咸涩海风里，那个歪歪扭扭的爱心躺在嚣张的字迹旁，像隐秘的回应。

程小时突然拽住他手腕，沾着沙粒的掌心滚烫："陆老师教教我，这个符号怎么念？"他指尖点在爱心图案上，海浪声吞没了骤然加快的心跳。

暮色渐浓时，陆光摸到口袋里的纪念票。

潮水一遍遍冲刷着沙地上的字迹，而程小时正枕着他肩膀打瞌睡，发间还粘着细小的贝壳碎片。

远处灯塔亮起的瞬间，他轻轻握住那人垂在身侧的手。

周年纪念票终究没有拿出来。陆光望着海天相接处最后一抹霞光，突然觉得这样就好——他们的仪式感从来不在特定场馆，而是糖葫芦上幼稚的刻字，是假装不经意的指尖相触，是潮起潮落间永远会被重新写下的誓言。

程小时在睡梦中往他颈窝蹭了蹭，温热的呼吸拂过锁骨。

陆光将外套轻轻披在他身上，月光把两个依偎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仿佛能走到时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