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们不可能破镜重圆 葫芦酱 20098 字 2025-05-22 19:10

推开家门,简雾短暂地怔了下,才从已经略有变更的布局中,找到了拖鞋的存放地。

宋疏辞在一边见状道:“你有多久没回来了?”

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简雾说:“四年多了。”

“四年多了?”宋疏辞有些惊讶。

“嗯。”

“怎么一直没有回家?”

“之前太忙,去年回b市的时候,赵叔叔就已经搬进来了,我再来……不合适,我妈也知道,所以要见我一般是去我那边,或者在外面聚。”他语气顿了顿,“毕竟这里已经不是我家了。”

这屋里整体上和四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许多细节。譬如搭在沙发上的男士外套,和阳台上晾晒的整整齐齐的一排黑色袜子和白色大爷背心。

上一次简雾看见这样的场景,还是初中以前,他爸还在的时候。

他收回视线,略偏头对宋疏辞提议道:“去我卧室吧。”

他知道虽然他和赵彬的相处是和谐的,但这个前提是双方都不能互相打扰得太多。毕竟他们不是亲生父子,简雾不希望因为自己没有边界感,给母亲的这段感情带来什么困扰。

宋疏辞看了眼鞋柜上摆放的简玉和赵彬的双人立照,手在空中顿了顿,还是搭上了简雾的肩。

简雾没把他甩开,也没抗拒,只是任由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像是某种安抚。

虽然外面变了不少,但简雾的卧室里和从前基本没有一点变化。简玉和赵彬只是隔段时间会帮他擦一擦灰,没有动过他的东西。

因此,看到那张熟悉的床和熟悉的书桌时,两个人都有了几分恍如隔世的错觉。

简雾书桌旁是个榻榻米,上面铺着皮卡丘图案的软垫,从前宋疏辞总是坐在那里,帮他检查作业,或者给他讲题。

“你妈居然没把这个给你丢了,”宋疏辞熟稔地坐到那个似乎一直属于他的位置上,感慨道,“这种垫子没人坐最容易沾灰了。”

简雾顺势也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我和她说过别丢我的东西。”

“嗯,看出来应该是嘱咐过了,”宋疏辞看着他书桌前挂着的那一排照片,意有所指道,“这都没扔。”

简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的书桌前系着一根白色的绳子,上面用五颜六色的小夹子夹着各种照片,看到最中间那张照片,他的眸色有些闪烁。

那是一张不到巴掌大的拍立得照片,拍摄于宋疏辞亲他的瞬间。

那个拍立得被他砸坏之后惨遭报废,但吐出的这最后一张照片,却在一年之后,被宋疏辞夹在信里送给了他。

上一次离家的时候,他们还正谈着,这张照片也被简雾挂在书桌前,作为熬夜刷题的陪伴,后来他去了a市,回家的次数少了,以至于分手之后也忘了让他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简雾瞟了一眼宋疏辞空荡荡的鼻梁,忍不住吐槽道:“你真的近视吗?为什么不戴眼镜眼神还能这么好?”

“没办法,看太多遍了,比较敏感。”宋疏辞说。

“那你就不能装没看见?”简雾飞速把那张照片取下来,扔进了抽屉里,“你能不能有一点你是个前任的自觉。”

宋疏辞的视线越过他,看了眼他身后的床:“我如果没有前任的自觉,我现在应该在想咱俩现在什么时候去洗澡。”

窗外已经黑了,透过窗台,能看见外面亮起的路灯。

简雾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眼铺得平整的床,扭回头给他肩膀来了一巴掌。

宋疏辞没被他威慑到,他揉了揉肩膀,略低着头,看向眼前显得人畜无害的面孔,还有那张看起来就很好亲的嘴唇,揶揄道:“我这样开玩笑你都不生气,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想和我复合嘛。”

简雾为了证明自己的生气,站起来就把人往后推,宋疏辞一点儿没挣扎地顺着他的力倒在榻榻米上,抬手笑吟吟地抓住了简雾的手腕。

简雾僵了一下,抽出手,宋疏辞也没再执着,一只胳膊曲起来撑着头,懒洋洋地跟他提议道:“要不我们来玩点什么吧,拖板板车,抓乌龟?”

“宋教授不用开会,不用做ppt?”简雾说。

“今天什么都不做,只陪你。”

“谁稀罕你陪。”

宋疏辞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你陪我。”

“……”简雾:“抓乌龟吧。”

宋疏辞笑得很开心:“输了有惩罚吗?”

“真心话大冒险?”

“行。”宋疏辞站起来轻车熟路地在他的书柜里翻出一副扑克牌,娴熟地洗完放在了桌上。

抓乌龟的规则很简单,首先从牌堆里抽出一张,放到一边,再轮流从对方手里抽牌,配成对子就可以丢掉,最后一方手里的牌先丢空了,就算胜利。

前面的流程都进展得很快,直到到了两人手里都只剩几张牌时,战况逐渐变得焦灼起来。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对他们俩而言,就是打心理战了,看谁的眼神先露怯。简雾瞄着宋疏辞手里最后的两张牌,一边打量他的眼神,一边抽了左边那张,刚看到牌面,他的眼睛就亮了。

“我赢了!”

宋疏辞看他展示完手里配对成功的牌,把手里落单的那张牌丢到牌堆里,笑着叹了口气道:“行,那你选什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简雾手指着扑克牌的边缘,看了他一眼:“真心话。”

“你居然有想问我的话。”

“随便问问呗。”简雾说,“游戏而已。”

“那你问。”

简雾收拢着桌上的牌,似是随口道:“你这几年……谈过恋爱吗?”

宋疏辞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很难回答?”简雾察觉到了他的停顿。

“没有。”宋疏辞说完,像是觉得自己这个回答有些歧义,又补了句,“没有谈,只谈过你一个。”

“真话?”

宋疏辞反问他:“我对你说过谎吗?”

简雾一时还真没找到特别好的反例,他在记忆里努力搜寻着是否有这样的过往,宋疏辞打趣着从他手里拿过扑克牌,一边洗牌一边催促道:“行了,别想了,一会儿真让你想起来了。下一局下一局。”

简雾抿了下唇道:“姑且信你。”

风水轮流转,第二局获胜的人是宋疏辞,简雾算来算去还是输给了运气,郁闷地把牌一丢:“该你选了。”

宋疏辞一点儿没跟他客气:“我选大冒险。”

简雾:“你——”

“怎么,不行?”宋疏辞问。

“你有没有一点玩游戏的礼貌?”

“谁玩游戏讲礼貌?”宋疏辞激将他,“你别告诉我你输不起。”

“行行行,”简雾妥协道,“愿赌服输,什么大冒险?”

“你亲我,”宋疏辞直接道,“三十秒。”

“我靠……”简雾两只胳膊叠着搁在椅背上,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这就过分了。”

“过分吗?”宋疏辞说,“我以为你问感情史和我让你亲我的程度应该是差不多的。”

简雾对他的无赖言论感到无语:“你管这叫差不多?”

“你和我分手之后和其他人谈过吗?”宋疏辞冷不丁问他。

“你这是又要真心话又要大冒险?”简雾不上他的当,“规则只能选一个。”

宋疏辞笑了下,似乎早就猜到他不会回答,“那我换成真心话,你为什么要问我的感情史?”

简雾下意识就反驳:“那你刚不也问我了?”

于是宋疏辞顺势抛出了他这连环套的最后一句:“我问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也一样吗?”

简雾:“……”

他知道他让宋疏辞给绕进去了,这个问题就是耍赖皮的玩法,他如果答他是好奇,宋疏辞就要跟“为什么好奇”,他答“随便问问”,宋疏辞就要问他为什么偏偏随便问这个,他如果不答,宋疏辞就会说“我答了你不能不答”,总而言之,有素质的人很难跟没脸皮的人讲道理。

“所以还是亲我吧。”宋疏辞说,“这个不需要你想太多。”

“我们都分手了,”简雾低下头看地板,“不合适。”

从这个角度,宋疏辞看不见简雾的脸,只能看到他的头发,还有发旋边的头发。宋疏辞脸上的笑意淡下来,但也没完全消失,“合不合适是人说了算的,这里只有我们俩,只要你和我觉得没有问题,就碍不着任何人。”

简雾抿了下唇,下巴搭在手臂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加成,今天的宋疏辞就好像是少年时候的宋疏辞。每句话都像是泡过蜜似的,一句一句地像是把他拉进怀里,搅动他并不完全平静的心。让他想起两人在这个卧室里发生过的种种,被时间侵蚀过回忆,在这一刻仿佛又变得清晰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要不我还是回答问题吧。”

毕竟他也和可以和宋疏辞一样抛掉素质玩赖的,大不了就无限循环问,或者硬跟他抠游戏规则。

可这次宋疏辞难得诚实道:“不要,不想听,也不敢听。”

“你有什么不敢听的?”他气笑了,抬眼看向宋疏辞,以为他还想玩什么把戏。

没想到宋疏辞见他望过来,却偏开了脸,逃避又自嘲地低声开口:“不敢听你说谈过其他人,也不敢听你说不喜欢我。”

简雾的脸色忽然僵住了。

宋疏辞这样的人卖惨是很犯规的。

他向来不喜欢表露自己的内心想法,尤其是那些偏软弱的念头,至少简雾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未见宋疏辞在除他之外的人面前坦露过内心,就连对父母,宋疏辞也从来不会倾诉自己的脆弱情绪。

在他最倒霉最惨的时候,被无良老板放鸽子,被卢礼诸压迫,文章被抢发,胃出血进医院的时候,他表面上也总是云淡风轻的,从来不会抱怨或者说难过。

而在他们俩的相处里,宋疏辞无论是吃醋、吵架、破防、生他的气,他的立场和质问都始终是强势的,就算服软,多数时候,也更像是在“哄”他。

生气时他会说“你必须留下”,哄人时会说“我希望你留下”,深情时会说“我是为你来的”,但是他不会说“我离不开你、我怕你不要我”。

原本简雾对这种语言上天生的上位感一直有些微妙的抵触。

可他没想到,当宋疏辞真的像这样自己露出肚皮似地流露出属于低位的脆弱时,他并没有觉得很爽,而是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用力地攥住了,疼得他有些不能呼吸。

那个人是宋疏辞,他不应该这样说话。

或许是疼痛让简雾的意识违背了大脑。

心脏一阵抽搐,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的脑回路,便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