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蹲在织布机前,手指轻轻抚过粗糙的麻布。母亲李氏正用梭子来回引线,织出的纹路歪歪扭扭,像被风吹乱的蛛网。
"娘,您试试这个。"她将现代学过的斜纹编织法画在纸上,"用三上一下的交织方式,布料会更紧实。"李氏看着图纸上复杂的线条,布满老茧的手指微微发抖:"安儿,娘怕是学不会这么精细的活计。"
苏念安握住母亲的手,带着她慢慢调整织机:"就像咱们插秧一样,先迈左脚再迈右脚。"梭子在两人手中划出流畅的弧线,渐渐织出细密的纹路。李氏突然笑起来:"还真像插秧呢,这布摸着都厚实些了。"
三天后,苏念安带着改良后的布料来到镇上。布庄老板周德发斜睨着样品:"小丫头,你这布看着是结实,可颜色灰扑扑的,谁要买?"苏念安早有准备,从包袱里抖出靛蓝扎染的方巾,蓝色漩涡在阳光下流转,像凝固的浪花。
周德发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伸手摸了摸布料,触感柔软却不失筋骨:"这颜色怎么染的?"苏念安压低声音:"用的是板蓝根加明矾,保准不掉色。"她知道古代染色技术落后,这正是她的优势。
两人谈定每月供应二十匹布,苏念安走出布庄时,手心沁出的汗把合同都洇湿了。路过米铺时,她咬咬牙称了五斤白面——这是小石头念叨了半年的"生日面"。
回到家,李氏正对着织机发愁。梭子卡在经线中间,扯得布料起了毛球。苏念安仔细检查织机结构,突然想起现代机械原理:"娘,咱们把脚踏板改成连杆结构,这样能省一半力气。"
她带着父亲和弟弟砍来竹子,削成薄如蝉翼的竹片。当改良后的织机第一次发出"咔嗒"声响时,苏大山粗糙的手掌抚过光滑的连杆,眼角泛起水光:"安儿,你咋啥都懂?"
半个月后,第一批布料送到布庄。周德发验货时,手指突然停在布角:"这线头怎么处理的?"苏念安笑着解开衣襟,露出内衬用锁边法缝制的衣角:"周老板,我这可是独家手艺。"
当天夜里,苏念安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她披上外衣跑到院子,看见王婶浑身湿透地站在月光下:"安儿,快去看看吧!你家后山的板蓝根全被人拔了!"
苏念安跟着王婶跑到山上,月光下,原本绿油油的板蓝根田被翻得乱七八糟,幼苗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泥水里。她蹲下身,看见断口处有新鲜的刀痕——分明是有人故意破坏。
"肯定是张二狗那混小子!"王婶气得首跺脚,"上次水车的事他就怀恨在心......"苏念安却注意到田埂上有半片靛蓝布料,和周德发店里伙计穿的衣裳颜色一模一样。
第二天清晨,苏念安带着布料来到布庄。周德发正在后院训斥伙计,看见她进来立刻堆起笑脸:"苏姑娘来得正好,这月的布料......"
"周老板,这是您店里伙计的衣服吧?"苏念安抖开那片布料,"巧的是,昨天我家板蓝根被毁,现场也有这么一片布。"周德发的笑容僵在脸上,额角渗出冷汗。
"我本不想把事情闹大,"苏念安盯着对方的眼睛,"但您要知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她从袖中取出半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这是订金,下次交货要提前三天。"
离开布庄时,苏念安摸了摸藏在袖口的银簪——那是用卖布的钱给母亲打的银发簪。她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光有善良是不够的。
回到家,苏念安带着全家人在后山搭起篱笆。小石头举着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苏氏药田"。李氏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安儿,这是你爹用卖布的钱买的......"
布包里躺着一本破旧的《齐民要术》,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苏大山用炭笔做的批注。苏念安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歪扭的字迹,忽然明白,改变命运的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力量。
月光爬上屋檐时,苏念安听见织布机有节奏的声响。她趴在窗口,看见母亲和姐姐的影子在窗纸上晃动,梭子划出的弧线像夜空中的星轨。远处传来水车转动的哗啦声,与织机的节奏交织成独特的韵律。
她知道,属于苏念安的古代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