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踩着满地纸钱往靠山屯赶，鞋底粘着的黄裱纸上"趙"字血纹隐隐发烫。屯口老槐树的枝桠上挂满纸人，夜风一吹，那些惨白的脸孔齐刷刷转向他，嘴角咧到耳根。

"铁柱哥..."王寡妇家的院门吱呀开了，女人倚着门框招手，脖颈后钻出的鼠尾在月光下泛着油光。铁柱攥紧诛仙剑残片，剑锋刚触到门楣，整座土房突然坍成纸灰。三百纸人从灰堆里站起，每张脸上都描着灰九爷的鼠须。

铜烟锅里的火星子溅在纸人身上，烧出的窟窿里钻出红头蜈蚣。铁柱挥剑劈开蜈蚣群，腥臭的黏液溅上手臂，皮肤顿时鼓起密密麻麻的水泡。常七娘的青鳞纹路突然暴走，鳞片倒竖着剐下一层烂肉，疼得他撞翻井台上的腌菜缸。

缸底沉着块青铜镜残片，镜面映出的靠山屯竟是二十年前模样——马春芳抱着襁褓在雪地里狂奔，身后追着穿灰鼠袍的接生婆。铁柱的瞳孔突然刺痛，额间女娲石灼痕裂开细缝，迸出的彩光照见井水深处：三百童尸正往井壁刻符，每道血符都缠着九叶参须。

"哥救我..."

虎子的哭喊从地窖传来。铁柱踹开木门，见孩童被倒吊在房梁，后背的蛟尾胎记裂开，青鳞正被鼠妖啃食。他挥剑斩断麻绳的刹那，虎子突然暴起，獠牙咬住剑锋——哪是什么孩童，分明是灰毛鼠妖披着人皮！

诛仙剑煞气反噬，铁柱虎口炸裂。鼠妖趁机扑上心口，利爪撕开棉袄露出胸前的金盏花烙印。花瓣突然舒展，根须扎进鼠妖眼窝，吸得它浑身精血尽枯。铁柱踉跄后退，怀里的青铜镜残片滑落，镜面赫然映出自己后背——那里趴着个穿红袄的小女孩，正往他脖颈吹着参粉。

地窖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铁柱劈开堆砌的腌菜坛，坛底压着口青铜椁，椁身缠着的铁链上挂满常家逆鳞。胡秀娥的火狐虚影突然从剑锋跃出，九尾卷住椁盖："开不得！里头是..."

棺盖轰然炸裂。灰九爷的鼠身盘踞在椁中，每根鼠毛都拴着张带血的婚书。铁柱的诛仙剑刚要劈下，鼠身突然化作马春芳的模样，腕上银镯叮当作响："柱儿，娘冷..."

剑锋硬生生偏开三寸。假马春芳的指甲暴涨三尺，首掏心窝。千钧一发之际，井口坠下朵金盏花，花蕊中钻出黄小满的残魂，参须缠住利爪："爹，你还要被骗多少次！"

女娲石灼痕突然炸裂。铁柱的右眼淌出血泪，看清灰九爷真身正躲在椁底啃食逆鳞。诛仙剑引动长白龙气，青光劈开青铜椁的刹那，地脉深处传来万鬼同哭——整座靠山屯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由人骨垒成的鼠头图腾。

三百纸人齐声尖笑，在空中拼成灰祖爷的脸。铁柱的铜烟锅滚落骨堆，锅底火星引燃九叶参粉，爆开的青烟中浮现二十年前的真相：马春芳难产那夜，接生婆袖中藏着的不是剪刀，而是半截诛仙剑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