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的浊浪拍打着青石岸，铁柱跪在奈何桥头，喉咙被铁钩扯得鲜血淋漓。孟婆的破碗递到嘴边，浑浊的汤汁里浮着半颗参果，果核上刻着"戊戌年黄小满"。他刚要挣扎，脖颈突然被冰凉的银镯卡住——那镯子从血浪里浮出，正是娘亲下葬时戴的那只。

"喝吧。"孟婆的指甲刮过铁柱眉心裂开的血疤，"喝了就能见着你娘。"

汤勺压住舌根的刹那，铁柱的瞳孔突然扩散。孽镜台的碎片在灵台炸开，前世记忆如刀剜心：宣统三年的长白山下，他穿着灰鼠皮袄，猎枪管顶在妻女后心。黄三姑的红盖头被风雪掀开，襁褓中的女婴腕上银镯叮当响...

"爹..."

穿红袄的小女孩从血轿中钻出，指尖挑着串带血的铜钱。铁柱浑身剧震，孟婆的汤碗摔在孽镜台上，汤汁渗进镜面裂缝。镜中映出的不再是赵铁柱——金毛黄鼠狼化作人形，腰间别着判官笔，笔尖滴落的墨汁竟是妻女的血！

黄小满踮脚贴上铁柱耳畔："那年大雪封山，你把我和娘锁进青铜椁..."她掀开红袄，心口碗大的疤里钻出条青鳞小蛇，"说要拿至亲血肉养九叶参。"

铁柱的杀猪刀突然青光暴起。刀柄"打神鞭"铭文映出封神场景：前世他挥笔勾去妻女姓名，灰九爷的鼠爪正往生死簿上按血指印。孟婆的汤勺化作钢叉扎来，却被他反手劈断，勺柄里掉出张泛黄的婚书——新郎是灰九爷，新娘竟是孟婆！

忘川河突然沸腾。三百童尸抬着青铜椁浮出水面，椁盖刻满镇魂咒。铁柱的残魂被吸向孽镜台，镜中前世正狞笑着撕咬黄三姑的内丹。女娲石碎片突然从眼眶迸出，五彩光凝成虚幻的蛟尾，将青铜椁抽得西分五裂。

"柱儿..."

黄三姑的残魂从椁中飘出，半张脸爬满蛆虫。铁柱的杀猪刀僵在半空，刀尖离她咽喉仅半寸。孽镜台在此刻轰然炸裂，二十年前的雪夜重现：他亲手将九叶参根须扎进女儿心窝，参果成熟那日，灰九爷的鼠牙咬断了黄三姑的喉管...

孟婆的狂笑震落奈何桥砖："好个弑妻杀女的畜生！"铁柱的七窍突然涌出金血，前世今生的记忆在灵台厮杀。黄小满的银镯突然套住他手腕，镯身"戊戌年"三字化作锁链，将他拖向沸腾的油锅。

油锅里浮着柳七娘的逆鳞。铁柱的残魂触到鳞片刹那，常七娘的青鳞纹路突然复苏，生生扛住滚油灼烧。灰九爷的鼠影在锅沿浮现，爪子捏着半块生死簿："用你今世魂魄，换妻女往生..."

"换你祖宗！"铁柱暴喝着扯断锁链。油锅炸开的瞬间，他看见娘亲的残魂被铁钩吊在刀山，腕上银镯正是孟婆汤碗里那只！女娲石碎片突然聚拢，五彩光中浮现万仙阵图——阵眼空缺处，赫然需要弑亲者的心头血！

黄小满的笑声混着哭腔："爹当年拿走的，该还了！"她突然扑向铁柱，红袄里钻出百条青鳞小蛇。铁柱的杀猪刀贯穿女儿心窝，溅出的却是金灿灿的参液——这哪是什么女童，分明是灰九爷用九叶参炼的傀儡！

奈何桥在此刻崩塌。铁柱坠入忘川河底，怀中紧攥着娘亲的银镯。河底沉着的三百青铜碑突然放光，碑文正是他前世笔迹："以亲女血肉饲仙草，换长生大道"。女娲石的残片突然逆冲灵台，将三魂七魄硬生生劈成两半...

**还阳路**

铁柱在雪地里睁眼时，虎子正往他心口钉第七根青铜钉。孩童后背的蛟尾缠着半截龙筋，咧开的嘴角淌下黄涎："灰九爷让我问安。"

穿红袄的小女孩蹲在坟头折纸钱，每张钱上都写着"戊戌年忌"。她将纸钱撒向天空，雪云中突然探出只鼠爪，攥着生死簿残页按向铁柱天灵盖。

女娲石碎片从眼眶迸射而出。五彩光里，黄三姑的残魂温柔地捂住他眼睛："下辈子..."话音未落，铁柱的右手突然暴长鳞片，生生掏进自己心窝，拽出血淋淋的参果根须——那根须上缠着的，正是黄小满最后一缕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