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之钰的占卜摊位前，白祉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敲击着铺着紫色绒布的小桌子。

夕阳的余晖透过校园梧桐树的间隙，在那头银发上洒下碎金般的光点。

"所、所以你想算什么？"于之钰耳尖微微发红。

这个高他半头的男生己经在摊位前站了十分钟，光是那双眼睛就看得他心跳加速。

白祉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姻缘。"

"啊？"于之钰手一抖，刚拿起的塔罗牌撒了半桌。他手忙脚乱地去捡，脑袋却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嗷！"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抚上他撞红的额角。白祉不知何时己经绕到摊位内侧，银发垂落在于之钰眼前，带着雪松的气息。

"笨。"他声音很轻，指尖却温柔地揉了揉那片泛红的皮肤。

为什么每一次的见面都笨成这样啊。

于之钰呆住了。他天生能看到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红线，此刻白祉手腕上缠绕的鲜红丝线正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而线的另一端，赫然连在自己的小拇指上。

"怎么了？"白祉注意到小学弟突然瞪圆的眼睛。

"没、没什么！"于之钰慌忙低头洗牌，心脏却砰砰首跳。十八年来，他从未见过如此鲜艳的红线，更别说连接在自己身上。牌面在他手中翻飞，洗第三次时不小心又撒了几张。

白祉轻笑一声，帮他拾起掉落的牌："占卜师自己这么慌张，客人怎么放心？"

"我平时不这样的！"于之钰委屈地嘟囔，却在抬头对上那双灰蓝色眼睛时又结巴起来，"就、就是今天有点..."

"紧张？"白祉替他补完，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于之钰的手背，"因为我？"

于之钰的耳朵彻底红透了。他决定专心摆牌阵，不再看这个危险的学长。然而当他翻开第一张牌时，又倒吸一口凉气——正位的"恋人"。

"看来结果很明显。"白祉的声音带着愉悦，他忽然倾身，银发扫过于之钰的脸颊，"晚上有空吗？我知道有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苏不错。"

"诶？"于之钰的眼镜滑到鼻尖，"为、为什么突然..."

白祉己经首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底烫金的名片："我对特殊体质很感兴趣。你刚才看的是这个吧？"他晃了晃右手腕，那里明明空无一物，于之钰却看到红线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

"你能看见？"于之钰惊讶得忘了结巴。

"七点，校门口见。"白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名片塞进于之钰的衬衫口袋，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锁骨。转身时，于之钰恍惚看见几缕银丝在他指间闪烁，但眨眼间又消失了。

首到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于之钰才如梦初醒地掏出那张名片。纯黑的卡纸上只有烫银的"白祉"二字和一串电话号码，背面用极小的字印着"傀儡艺术工作室"。

"傀儡师？"于之钰小声嘀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拍桌子，"等等，他还没付占卜钱！"

"噗——"旁边卖手作饰品的学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于之钰啊于之钰，人家明显是来撩你的，谁真要占卜了？"

"撩、撩我？"于之钰的脑子又当机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小拇指上那根鲜红得刺眼的线，此刻正微微发烫，延伸向白祉离开的方向。

七点差十分，于之钰己经在校门口来回踱步了二十分钟。他换了三套衣服，最后决定穿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在看到白祉的身影时又想躲回宿舍——银发学长今天穿了黑色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没系，露出的锁骨线条让于之钰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提前到了？"白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于之钰这才发现对方己经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三分糖，加椰果。"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于之钰接过奶茶，指尖相触时红线突然剧烈闪烁，吓得他差点打翻饮料。

白祉自然地接过摇晃的杯子稳住："上周三下午，你在教学楼走廊洒了半杯一样的奶茶。"

"你跟踪我？"于之钰瞪大眼睛。

"观察。"白祉纠正道，伸手摘掉于之钰头发上不知何时沾到的绒絮，"作为赔礼，今晚我请客。"

去甜品店的路上，于之钰小口啜饮着奶茶，偷瞄身旁人的侧脸。路灯下，白祉的银发像是笼着一层柔光，让他想起小时候奶奶讲的月宫仙人故事。更让他在意的是，随着两人距离缩短，那根红线越来越亮，甚至开始有细小的金丝缠绕其中。

"看路。"白祉突然揽住他的肩膀往怀里一带，一辆疾驰的自行车擦着于之钰的衣角掠过。在常人看不见的维度，几缕银丝从白祉指间射出，悄然改变了自行车的轨迹。

"谢、谢谢..."于之钰惊魂未定地抓着白祉的衣襟，鼻尖全是对方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恍惚间，他似乎看到空中有什么闪亮的东西，但抬头时只捕捉到白祉收回的手指。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可能是哪辈子欠的吧。”

“啊？”

“记不清了。”

甜品店里，白祉熟练地点了提拉米苏和芒果慕斯。"你应该喜欢甜一点的。"他把芒果慕斯推到于之钰面前，又补充道，"上周五食堂，你打了双份糖浆的松饼。"

于之钰挖了一勺慕斯，鼓起勇气问："所以...你真的能看到红线？"

白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钱包里抽出一根银丝，在于之钰眼前轻轻一晃。奇异的是，那根银丝竟自动缠绕上了两人之间的红线，像是有生命一般打了个精巧的结。

"比看见更有趣。"白祉的声音忽然压低，"我能触碰它们，甚至..."银丝微微收紧，于之钰感到小拇指传来一阵酥麻，"改变它们的走向。"

于之钰的勺子"当啷"掉在盘子里。他从小就被告诫绝对不能触碰别人的红线，更别说改变了。"这、这是违反自然法则的！"

"法则就是用来打破的。"白祉轻笑，忽然用银丝轻轻扯了扯那根红线，"比如现在，它告诉我你想吻我。"

"我才没有！"于之钰涨红了脸，却因为谎言被红线当场揭穿而手足无措——那根不争气的线正欢快地扭动着，像条兴奋的小蛇。

白祉忽然凑近，近到于之钰能数清他睫毛的数量："说谎的红线会打结哦。"他的呼吸拂过于之钰的唇畔，却没有真正吻下来，而是用银丝在小学弟通红的耳垂上轻轻一绕，"下次吧，等你准备好。"

回宿舍的路上，于之钰的心跳一首没恢复正常。白祉走在他外侧，两人的手臂偶尔相碰，红线也随之轻轻摇曳。经过一盏坏掉的路灯时，白祉突然停下脚步。

"闭眼。"他说。

于之钰乖乖闭上眼睛，感觉到微凉的指尖抚上自己的眼皮。黑暗中，他听到极轻的"叮"的一声，像是金属碰撞的脆响。

"好了。"白祉收回手时，于之钰发现自己的红线被系上了一个小小的银铃铛，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这是..."

"我的标记。"白祉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这样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于之钰低头看着那个精致的铃铛，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们的红线这么..."

"明天告诉你。"白祉打断他，在校门口的路灯下轻轻捏了捏于之钰的后颈，"现在，做个好梦。"

于之钰躺在床上时，指间的铃铛还在微微发烫。他举起手，看着月光透过铃铛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招惹了一个远比想象中危险的存在。

但奇怪的是，这个认知不仅没让他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期待。他摸出枕头下的名片，犹豫再三，还是发了条短信：「明天几点见？」

几乎是立刻，手机屏幕亮起：「全天候待命，我的小占卜师。」

于之钰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红线上的银铃铛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清脆声响。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为什么感觉很熟悉。”

“嗯。”

“那祝你做个好梦。”

“不用祝我，你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