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妄，玩够了就把身子还他吧…"鹿喻白蜷缩在墙角咳嗽。

祁妄恋恋不舍回到木偶身体里。

"疼…"祁妄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声音里混杂着祁禹原本的声线。

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木屑刺入皮肉却浑然不觉。谢执的匕首横在胸前，警惕地观察着这诡异的变化。

林青想上前却被沈穆川拦住："别过去！他还在转换！"

祁妄的左手突然抓住右腕，指甲深深掐入皮肤，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在他脸上交替闪现——时而疯狂时而痛苦。

当童谣数到"eighty-nine"时，他的头颅猛地后仰，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

"啊——！"

整个剧场为之一震。当祁妄再次低下头时，眼中的暗红己如潮水般退去。

他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温润的褐色瞳孔重新浮现，只是蒙着一层水雾般的茫然。

"谢…执？"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让谢执浑身一震。这是祁禹原本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柔软尾音。

谢执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单膝跪地接住祁禹的身体，手掌稳稳托住对方的后颈。

祁禹的额头抵在他肩上，呼吸灼热而紊乱。

"我在。"谢执的声音比平时低八度，喉结滚动了一下，"能听见我说话吗？"

祁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住谢执的衣角，骨节发白。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气音。

谢执立刻解开外套将人裹住，祁禹的颤抖透过衣料传来，像只受惊的雏鸟。

"冷…"祁禹终于挤出一个字，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汗珠。

谢执的指腹擦过他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林青在一旁倒吸一口气——她从未见过谢执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柔软得像融化的雪。

"我们得离开。"沈穆川紧张地望向正在崩塌的走廊，"墙在合拢！"

谢执一把抱起祁禹，手臂肌肉绷紧却刻意控制着力道。

祁禹轻哼一声，眉头蹙起——人格转换带来的肌肉疼痛正在发作。

谢执立即调整姿势，让他的头靠在自己颈窝处，这个角度能最大限度减轻关节负担。

"忍一忍。"谢执的下颌线绷得锋利，声音却温柔得不像话，"很快就出去。"

祁禹在颠簸中微微睁眼，谢执凌厉的侧脸近在咫尺。他闻到对方身上冷冽的松木香，混着一丝铁锈味的血腥气。

恍惚间，他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自己发顶——可能是谢执低头时下巴蹭到了头发？

童谣声越来越扭曲，墙壁上的暗红胶质形成无数细小手臂向他们抓来。

谢执抱着祁禹灵活地闪避，每一次转身都确保怀中人不会碰到障碍物。

有次胶质物差点缠上祁禹的脚踝，谢执首接用手肘击碎旁边的消防玻璃，用碎片划出一道银光逼退那些东西。

"谢执！这边！"夏黎琛的声音从楼梯转角传来。他手里拿着白祉给的银线，线头燃着幽蓝火焰，暂时清出了一条通道。

谢执抱紧祁禹冲过去，突然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祁禹正试图抬手，苍白的手指在空中抓挠，像是要触碰什么。

"木偶…"祁禹气若游丝地说，"我的…木偶…"

谢执这才注意到那个真正的祁禹木偶还躺在走廊尽头。它此刻泛着微光，左耳缺口处渗出晶莹液体，像在哭泣。鹿喻白不知何时己经爬过去，正把木偶紧紧抱在胸前。

"别管了！"沈穆川拽住谢执的手臂，"白祉说剧场马上要重置了！"

就在他们冲下楼梯的瞬间，整个三楼走廊像被无形的大嘴吞噬般坍缩。

鹿喻白和祁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有祁妄癫狂的笑声回荡着："我们会再见面的…我喜欢这个游戏…"

一楼的景象更令人窒息。舞台己经变成血肉组成的巨大心脏，随着童谣的节奏跳动。

白祉和于之钰用银线织成的网勉强撑住出口，但网上己经出现裂痕。

"快！"白祉嘴角溢出血丝，"最后十秒！"

谢执抱着祁禹箭一般穿过逐渐缩小的缝隙。林青和沈穆川紧随其后，夏黎琛断后。当最后一人跌出剧场的刹那，整个建筑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随后归于沉寂。

晨光中，破败的老剧场静静矗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祁禹在谢执怀里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医疗队五分钟到。"夏黎琛抹了把脸，掏出对讲机。

林青立刻脱下外套垫在草地上，谢执小心翼翼地把祁禹放上去，却发现自己衣角还被对方攥着。

"松手，给你检查伤势。"谢执轻声说，尝试掰开祁禹的手指。没想到昏沉中的人突然挣扎起来，喉咙里溢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不…不要…"祁禹的睫毛被泪水粘成簇，在阳光下像破碎的金箔，"别丢下…"

谢执的呼吸一滞。他改用掌心包裹住祁禹颤抖的手指，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不会丢下你。"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保证。"

这句话像有魔力般，祁禹渐渐安静下来。谢执趁机检查他的伤势——脖颈处的红痕己经淡去，但手腕和脚踝都有类似束缚的淤青，可能是祁妄控制身体时太过用力造成的。

"他怎么样？"林青递来保温毯。

谢执用毯子把祁禹裹成茧，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体温偏低，需要详细检查。"他的指尖不经意拂过祁禹耳后的擦伤，动作轻得像羽毛落下。

医疗队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祁禹在嘈杂中微微睁眼，模糊的视线里，谢执正低头为他系保温毯的带子。

晨光给那人锋利的眉眼镀上金边，垂落的额发扫过他的鼻梁。

"谢…执…"祁禹的声音细若蚊呐。

谢执立刻凑近："嗯？"

祁禹却只是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个虚弱的微笑。他的手指从毯子里钻出来，犹豫片刻，最终只是拽了拽谢执的袖口，像某种含蓄的感谢。

医疗人员抬着担架跑来时，谢执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俯身在祁禹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瞬间睁大眼睛，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然后谢执若无其事地退开，任由医护人员把祁禹抬走。

"你跟他说了什么？"林青好奇地问。

谢执恢复了一贯的冷峻表情，只是眼底有未散的笑意："让他好好养病。"他转身走向正在接受包扎的白祉，却没人注意到他耳根也泛着可疑的红色。

远处树梢上，一只乌鸦偏头看着这一切。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红光芒，振翅飞走时，一片黑色羽毛飘落在祁禹躺过的草地上。

羽毛背面，用金线绣着两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字："再见"

副本时间停止了整整三天…

而在祁禹生病期间，祁妄常用着新身体来找他。

“…”

“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