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在青铜灯盏里发出滋滋声响，阿南用镊子夹起浸透尸油的契约残片。紫外线灯扫过纸面，原本的泰文条款正褪为中文："承租人自愿抵押表皮层，租赁期内不得自然代谢......"他的手突然颤抖——这是姐姐的笔迹。

"契约从来不是单向的。"巴颂的六指拂过满墙人皮标本，"每张皮都在寻找宿主，就像水蛭渴望鲜血。"袈裟掀起时，他肋部赫然缝着半张警服布料，编号正是五年前失踪的扫毒组前辈。

血池突然翻涌。娜诺的翡翠项链从池底浮起，五百根发丝刺入阿南腕部烫伤。剧痛中浮现走马灯：七岁火灾那夜，昏迷的自己被姐姐抓着手，在契约上按下血手印。那些以为被火焰吞噬的契约，实则通过皮肤接触完成了转移。

"你才是原始承租人！"娜诺的脊椎骨穿透池水，末端挂着烧焦的玩具士兵——正是阿南当年落在火场的塑料玩偶。她的新皮囊开始碳化，露出内层覆盖着警用防弹衣的腐烂躯体，弹孔位置与姐姐失踪时的枪伤完全重合。

佛牌在掌心裂成两半。阿南将尸油抹在眼睑，终于看见真相：整座警局地下埋着陶瓮，每个瓮里都蜷缩着签订契约者的干尸。他们的皮肤像蛇蜕般完整剥离，悬浮在福尔马林液中，金线绣成的条款在溶液里游动如活虫。

"皮肤银行......"阿南的喉结滚动。琳拉突然撞开铁门，她的后背刺青己蔓延到脖颈——那是用契约文字编织的曼陀罗阵图。"二十年租约到期时，承租人会成为新的人皮载体。"她撕开左臂皮肤，内侧赫然绣着颂恩队长的警员编号。

血池沸腾如熔岩。娜诺的翡翠项链自动解开，每颗翡翠都是微型陶瓮，封印着历代承租人的惨叫。阿南的右眼突然渗出尸油，视觉神经强制连接所有契约者——他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透明化，真皮层下浮现出姐姐的残影。

"该续约了。"娜诺的指尖划过阿南胸膛，碳化的皮肤簌簌脱落。她在伤口处种下九尾狐刺青的胚胎，金线纹路顺着血管爬向心脏。姐姐的残魂突然暴起，腐烂的双手插入自己眼眶，挖出两枚佛牌残片。

"用我的眼睛看！"半融化的眼球被塞进阿南掌心。他颤抖着按向脸孔，视网膜上浮现契约的终极形态：所有承租人都是人皮阁的活体仓库，当租约到期时，他们的皮肤会被收割，缝制成新契约的载体。

琳拉突然扯开防弹衣。她胸口烙印的蟠龙纹正在渗血，皮下浮出三百张契约的投影："颂恩家族只是中间商，真正的主人是......"话音未落，她的喉骨被无形力量捏碎，皮肤像脱手套般褪下，露出内层焦黑的艺妓和服。

阿南在血泊中抓住褪下的人皮。紫外线照射下，琳拉的皮肤内侧浮现日文契约——昭和20年签署，承租人是个叫千代子的京都舞伎。当他的血滴在条款上时，所有陶瓮突然爆裂，历代承租人干尸集体爬向血池。

"契约是永生的。"娜诺的翡翠眼珠裂开，露出姐姐的琥珀吊坠。她挥动脊椎骨鞭劈开地面，警局地下室坍塌处露出万人坑，无数警服碎片正在缝合皮经幡。阿南看见自己的制服也在其中，编号牌被血丝缠绕成九尾狐形状。

佛牌在此刻彻底融化。液态黄金渗入阿南的血管，他在剧痛中撕开后背皮肤，九尾狐刺青离体化作金针暴雨。娜诺在尖啸中碳化，翡翠项链熔成尸油渗入地缝。当最后一滴金液流尽时，阿南在血池倒影中看见骇人真相——自己的真皮早己脱落，此刻包裹身体的，正是姐姐五年前签下的契约人皮。

暴雨冲垮警局外墙。阿南在废墟中扒出焦黑的玩具士兵，塑料外壳内嵌着微型胶卷——那是姐姐用指甲刻下的最后讯息："契约解除法在皮肤之下。"

新宿的霓虹穿透云层。他颤抖着剖开左臂皮肤，在真皮层与肌肉的夹缝间，发现用金线刺绣的梵文反咒。全球三十处人皮据点的监控画面同时闪烁，所有契约文字开始逆流，向着曼谷的方向汇聚成燃烧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