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相清秀，只眉间深深的痕迹显示出她的性格。

沈晚柠觉得她是个对自已要求很高的人，或许是个完美主义者。

“小柠，这是我们车间的汪敏主任。”

沈晚柠赶忙问好：“汪主任。”

汪敏舒展了眉宇，笑着点头。

“你好，小沈同志，我听晓月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之前也是你提醒她可以往饼干里加牛奶？”

“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加点牛奶，饼干会更香。其实也是随口一说，是晓月自已脑子灵活。”

沈晚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都好，你和晓月都是年轻人，脑子比我们灵活多了。日常可以多交流，你要是有了其他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咱们饼干厂已经很久没有畅销的新品出来了。”

她说的惆怅，声音里都带上了叹气。

“百货大楼都不愿意进货了，嫌弃我们的饼干味道一成不变。”

确实如此。

沈晚柠在心里说，别看现在是1975年，还是卖方市场，只要饼干厂有供应就有人买。

但是，安元饼干厂要是再不改革，要不了几年就会效益下滑，进入另外一种尴尬的境地。

汪主任抬手看了看时间，道：“你们两个小姑娘自已逛逛，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好嘞，主任慢走。”

沈晚柠和曹晓月目送她离开。

等人走远了，曹晓月这才拍拍自已的胸脯。

“主任真吓人。她现在是逮着谁，都要叮嘱两句。”

沈晚柠能理解她：“是压力大吧。”

“可能吧……”

曹晓月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派轻松。

“咱工人是铁饭碗，一辈子都要在厂子里干活呢，也不知道主任为什么要给自已这么大压力。

走走走，小柠，我带你去其他车间逛逛。

每个车间，做的饼干种类都是不同的，我带你去薅点羊毛，嘿嘿。”

曹晓月在饼干厂呆了这么些年，也是认识好多人的，不说别的，每个车间拿几块烤坏了的饼干是绝对没问题的。

沈晚柠跟着她在厂子里逛了一圈，吃了好几种饼干。

说实话，味道真的很一般。

这些饼干好像只有形状不同，其他的都差不多。

配料里都只有面粉、糖、鸡蛋、油，不同形状的饼干，里面的几样配料有不同的增减，如此而已。

也就是这七十年代的人没怎么吃过好东西，大家追求不高，否则，这些饼干肯定卖不出去。

沈晚柠觉得自已能理解汪主任的焦虑了。

“怎么样？是不是吃完就发现我们车间的饼干最好吃？”

曹晓月问她，沈晚柠也就诚实地点头。

“确实。”

“我们车间的要求最严格了，放的糖精确到一克，烤饼干也严格控制在两分钟以内，做出来的饼干良品率最高。”

沈晚柠赞扬：“你们车间真不错。”

“我们汪主任年年被评为劳动模范。但其实车间里的人都不喜欢她。”

沈晚柠疑惑：“为什么？”

曹晓月左右看了看，凑近她耳边，小声道。

“良品率高，大家能分到的残次品饼干就少。”

沈晚柠顿时了悟。

良品饼干是厂子的，残次品饼干是大家伙儿的。

残次品多，大家分到的也就多，能拿回家的也就多，大家都高兴。

“不过，我不这么想。我觉得主任很好的。”

曹晓月背着手，踢着脚走路，侧头对沈晚柠笑。

“主任每天都来的最早，走的最晚，做事认真负责，我喜欢她。”

她说着，脸有点羞红。

“我爸爸说，主任品格高尚，为公为民，很难得。”

沈晚柠上前，冲她笑着点头：“叔叔说得对。”

“你也这么觉得？”

“嗯！”

“那……那我如果说，我想跟主任学做饼干呢？我想和她一起研究新饼干。”

沈晚柠道：“挺好的。我支持你。”

曹晓月顿时笑了起来，笑容灿烂。

“好！等我做出新饼干了，我一定第一个请你吃！”

“嗯！”

“小柠，我有个想法。你说饼干里放点别的东西怎么样？”

沈晚柠问：“比如？”

“比如花生碎。”

沈晚柠想了想，说道：“可以，就是有点奇怪，你们厂子做的是薄款饼干，加了花生碎，势必要加厚度。”。

她提议：“你有没有想过，做咸味饼干？”

曹晓月愣住：“咸的？”

“对，把糖换成盐。”

沈晚柠其实更喜欢吃咸味的苏打饼。

安元饼干厂做的饼干和苏打饼类似，就是没有苏打饼脆，味道也偏甜。

“甜味饼干吃多了，其实会腻。”

这样的话，要是让石岗村的乡亲们听见一定会无语，饼干怎么可能吃腻呢？多好的东西呢！

但是，曹晓月是能理解的。

她在城里长大，又在饼干厂上班，饼干吃多了，确实觉得腻味。

“咸味就不同了，它会越吃越香，就跟你吃我做的酸辣脆萝卜一样。”

本来还没有具体印象，在沈晚柠说起脆萝卜时，曹晓月的口腔突然就分泌出了源源不断的口水。

“你说得对！脆萝卜……咸味饼干确实会越吃越香！”

她眼睛亮晶晶，双手用力一拍。

“我晚点就试试！”

“可以。”沈晚柠笑着点头，鼓励她。“可以先做一点，你自已吃着看看。你喜欢吃葱花吗？可以往里面撒一点葱花。”

“好！”

曹晓月越听越心动，她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我明天就跟主任说。”

——

几天后，沈晚柠拿到了自已的黑板。

曹父竟然直接漆好了。

沈晚柠拿到就能用。

曹晓月还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她们车间真的开始做咸味饼干了。

但是最后咸味饼干能不能上市销售，还要看厂子里的评选结果。

饼干厂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评选赏味，选出来的饼干才会扩大产能。

“经理，我们今天都有什么菜？”

沈晚柠趁着距离国营饭店开门还有十分钟，扛着黑板就进了经理办公室。

张经理一见她这模样，立马明白了，哈哈大笑起来。

“行啊，小沈同志，你竟然真的弄到黑板了。”

沈晚柠跟着笑，把黑板竖起来，手里捏着块白色的滑石粉。

她找不到粉笔，但是做衣服划线的滑石粉却是现成的，是当时跟着缝纫机一起送过来的。

张经理早上已经从供应局那边拿到了今天的食材，也订好了今日菜单，当下不迟疑，直接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