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银鞍

白玉京 葫芦酱 12950 字 2025-01-11 0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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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长生并没有醒过来。

三殿下搭上他的脉象,沉吟片刻吩咐道:“把他抬到我宫里。”

“殿下,他是还没死吗?”一个穿着短打身形劲瘦的小仙官在一旁问道,此人从方才就一直在黑衣人的附近探查他的伤情。

林焉看了他一眼,是张脸生的面孔,“你是谁?”

一旁锦华门的主考官冷汗涔涔,闻言忙挤过来道:“殿下,这是今日刚通过考教的仙官,是个人族的修仙者,叫银鞍,因着考教尚未结束,故而属下还没有带他去安置。”

林焉的目光从银鞍的脸上掠过,“你和我一起去木仙城。”言罢微微回首,看了眼依然跪在地上的临槐,“先送临槐君回去。”他吩咐完,没有片刻迟疑地向前走去。

不多时,木仙城城主,三殿下的宫殿门被一掌推开,子衿忙迎上去,自家殿下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一个褐色短打的男子,此时正抱着一个黑衣的男人。

再往后还跟着不少脸色惴惴不安的仙官,在那褐色短打男子进门后,子衿极为机敏地拦上去,对后面跟着的一群仙官拱了拱手,“仙君们请回吧,此处有消息,我必将第一时间上奏天帝陛下。”

那些仙官多是锦华门的属官,锦华门出了这样的事,虽说主要责任在临槐,可临槐毕竟是三殿下的至交好友,如今三殿下甚至为了他重新进入了众仙官的视线,这些锦华门属官没有不害怕自己成为替罪羊或是受到牵连的。

更何况他们也的确担负着监督不力,没有拦住临槐,也没有做好救护的责任。锦华门出事,便是他们失职。故而见三殿下发了怒,全都没头苍蝇一般跟过来,这会儿被子衿一拦,才清醒过来,忙告罪道:“属下们就在这儿等着,殿下若有任何需要,还请子衿君告知我们,为殿下助力一二。”

“殿下宫中只我一人,难免无法估计周全众位大人,各位仙官大人们想请罪的,想将功折罪的,我都会把诸位的心思告知殿下,只是此时此刻,诸位还是请先回锦华门吧,莫要给殿下平添烦恼。”

他的语气客气,话却并不客气,三言两语便震慑住了那些属官,见那些仙官被说中了心思,或是尴尬咳嗽两声,或是抹鼻尖,子衿倒并不在意,挥手封住了宫外的屏障,关上了殿门。

子衿回到大殿时,林焉正盘腿坐在中间,他的身前是那个黑衣的男子,此时正被无数青藤托举悬空在大殿正中,无数青绿的光芒顺着青藤钻进长生的身体,后者被萦绕在光圈之中,脸色苍白,形容枯槁。

那褐色短打的男子正在一旁为林焉护法,子衿并未打扰,而是屏住呼吸端坐在一旁,极为专注地观察着三人的状态。

空旷宽阔的大殿之内十分安静,针落可闻。除了灵力流动的呼啸声,几乎没再有别的声音。

林焉全神贯注地为长生调息,替他连接起周身破碎的经脉内脏,那换作银鞍的男子也极为沉得住气,七日七夜,没有片刻的分神。

从林焉指间生出的藤蔓越来越纤细,凝成极细的丝线,在林焉的仙术下精准而快速地穿进长生的经脉,千丝万缕,勾连缝合,乱麻一般破碎的内里终于被完全恢复,那些藤条缓缓脱出,温柔硕大的莲叶于灵海中生长而出,将长生包裹在其中,三殿下才终于收了灵识,原地调息片刻。

身旁的银鞍亦是等到他结束了施法,方才收住自己护法的灵术。

“这是银鞍。”三殿下向子衿介绍完,又对银鞍道:“这是我宫中的主理,子衿上仙。”

“见过上仙。”银鞍颇为有礼。

子衿一边同他点点头,一边揣摩这普通的介绍背后的意思,从三殿下把人带进殿中的那一刻起,他想,这个银鞍,恐怕就是这宫里殿下身边的第二个得力助手了。

子衿从未有过什么一定要在殿下面前一枝独秀的念头,自顾自猜着林焉的意思,倒是有些开心,总算这殿中,又多了些说话的人。

“劳烦你替我看顾此处,”林焉指了指那莲叶,“我要问银鞍些话,半盏茶后回来。”

“殿下放心。”

林焉对他向来放心,闻言便往内室去,银鞍跟在他身后,手腕上的银镯随着手的摆动发出细碎的光亮。

“今天是怎么回事?”林焉坐在榻上,示意银鞍也坐下。

“回殿下,我所见应当与殿下所闻别无二致,临槐仙君在考教长生大哥的时候不慎打伤了他。”

“临槐脾性向来温和,为何会打伤长生?”

“长生大哥发挥失利,并未通过考教,可他却坚持要进入白玉京,恰逢临槐君坐镇锦华门,听闻了此事便过来查看。”

银鞍解释道:“长生大哥听闻这次的考教全是由临槐君安排的,心生不服,扬言要与临槐君交手,若是他赢了临槐,便不离开白玉京。”

临槐身为得道几千年的仙官,修为内力极其深厚,连五元君如今剩下的凤栖和西斜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长生竟然不自量力要与临槐交手?

林焉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临槐自然也知道长生远不是他的对手,便提出一掌定乾坤,他与长生各出一掌,若是他将长生推出了锦华门的校场范围,他便自行离开,再不纠缠,也算体面。

长生应了,却不料临到边界范围时,他大概是心中着急,急火攻心,竟然失了催动内力的章法,幸得临槐发现得快,然而饶是他及时抽手,长生依然遭受到了巨大的灵力攻击和反噬,当场就没了气息。

听银鞍讲完,林焉沉默了片刻,抬眸问道:“依你之见,你觉得长生能通过锦华门的考教吗?”

银鞍似是有些不好开口,但见林焉眼神坦然,他便也诚实道:“长生大哥的内力并不输我,甚至还有一匹通灵坐骑,只是他考教时的机关频频出错,就连与他对垒的考教官出手也远比与我们考教时凶狠,就像是……他的考教难度被刻意提高过了似的。”

难怪长生不服,只是他不明白,长生为什么要执着来白玉京,难道是为了找他?他这近千年深居简出,千里传书的仙术路径也早就被他给封锁了,长生联系不上他故而铤而走险来锦华门参与考教也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又是谁要刻意增加他参与考教的难度呢?

毕竟千年未见,林焉也不敢妄断,那日去往人间,他见到长生本体,也只能确认他如今的人形正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却也探不出别的了。

他当年与长生相识时,并未见过他有什么坐骑,如此漫长的时光,林焉也很难说长生这么多年究竟经历过什么,有过什么样的际会。

他多年不问白玉京中事,白玉京中仙官众多,长生常在幽冥,又有足够出入抚仙城的灵石,与哪个仙君交好或是生了嫌隙也并非没有可能。

林焉揉了揉眉心,这诸般种种,都只能等长生醒来再问了。还好长生的伤还没有到无可挽回之际,尽管看起来可怖,但与三殿下自己千年前的那次走火入魔比,症候已是轻了许多。

白玉京上或许除了他,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医这灵力反噬冲体的急症,若非他千年前接连遭受诸多打击,心神俱震,五内俱焚,又在子衿的守护下挣扎疯癫了几百年,终于寻出了调息破解之道,恐怕今日的长生也是回天乏术。

林焉叹了一口气,好在如今长生应当是能救回来了,临槐也不会再被追究过于严厉的责任,从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起便没有松下去的心终于缓缓平静,他才顾念起别的事儿来。

“那你呢?”

他扫了一眼银鞍手腕上的银镯。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救我?你是怎么和问寒碰在一块儿的?你如今为什么又要改头换面,铤而走险地回到我身边?”

他的目光落到眼前面目全非的人脸上唯一没有改变的眼睛上。

“刘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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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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