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诊断报告。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他却仿佛闻不到，只是死死盯着报告上"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几个字。

"喂，你杵在那儿干嘛呢？"程小时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我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了，你该不会又在门口发呆吧？"

陆光深吸一口气，将诊断报告塞进口袋，推开门走了进去。程小时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魔方在转。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却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又在玩魔方。"陆光走到床边，语气冷淡，"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

"得了吧，我都躺了一天了。"程小时笑嘻嘻地把魔方转得咔咔响，"你看，我马上就要拼好了。"

陆光看着他那双灵活的手指在魔方上翻飞，突然想起去年夏天。那时候程小时也是这样坐在教室后排，一边转魔方一边给他讲冷笑话。他总说陆光太严肃，要给他找点乐子。

"你知道吗？"程小时突然开口，"我刚才想到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不想听。"陆光转身去整理床头柜上的药盒。

"别啊，你听我说嘛。"程小时不依不饶，"有一天，一只北极熊去南极旅游，结果迷路了。它问企鹅：'这里是哪里啊？'企鹅说：'这里是南极啊。'北极熊说：'啊？那我岂不是走错方向了？'"

陆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抽动。

"你看你看，你笑了！"程小时像发现了新大陆，"我就说这个笑话好笑吧？"

"我没笑。"陆光板着脸，"而且这个笑话很无聊。"

"切，口是心非。"程小时撇撇嘴，"你明明就笑了，我看见了。"

陆光没接话，只是默默地把药盒摆整齐。他知道程小时在强颜欢笑，就像他知道自己其实很想哭。那些冰冷的药片，刺鼻的消毒水，还有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都在提醒着他一个残酷的事实。

"陆光。"程小时突然轻声叫他。

"嗯？"

"你说，我要是真的......"程小时顿了顿，"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陆光的手猛地攥紧了药盒，指节发白。他转过身，看见程小时依然在笑，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着泪光。

"别说傻话。"他的声音有些哑，"你会好起来的。"

"我就是随便问问嘛。"程小时低下头，继续摆弄魔方，"你看，我都快拼好了。"

陆光看着他那双瘦削的手，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那天特别冷，程小时非要拉着他去天台看星星。他们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程小时一边跺脚一边给他指星座。他说北斗七星像勺子，陆光却说像问号。两个人争了半天，最后程小时说："管它像什么呢，反正我们看到的都是同一片星空。"

"陆光。"程小时又叫他，"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要记得按时吃饭。"程小时抬起头，笑得有些勉强，"你总是不按时吃饭，胃会坏的。"

陆光感觉喉咙发紧，他别过脸去："别说这些。"

"还有啊，你要多笑笑。"程小时继续说，"你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就是总板着脸。"

"程小时......"

"对了，我床底下有个盒子。"程小时的声音越来越轻，"里面都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从二十岁到八十岁的......"

陆光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程小时的手："别说了！"

程小时的手很凉，凉得让他心慌。他紧紧攥着那只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阳光依旧温柔地洒在病房里，却照得他眼睛发疼。

"陆光。"程小时轻声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怕死，我就是......就是舍不得你。"

陆光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脸颊滑落。他低下头，看见程小时依然在笑，但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那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