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儿,看这井中月。”父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如同青铜器发出的嗡鸣一般,悠远而深沉,“真正的道,并不在那些竹简之中。”
张陵的心中猛地一震,他突然感觉到双耳被一股强大的水声灌满,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水声所淹没。而就在这股水声中,井底的月光竟然渐渐凝聚成了《道德经》的篆文,缓缓地浮出了水面。
张陵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些文字。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及到那些文字的瞬间,那些文字却突然像是活过来一般,化作了一条条银色的鲤鱼,欢快地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在半空中迅速凝结成了一个八卦图形。
就在这个瞬间,张道陵看到了父亲的鬓角竟然生出了丝丝白霜,而庭院中的那棵桃树,其年轮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长着。
“记住这种感觉。”铜柏真人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同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按在了他那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三十年后的惊蛰夜,你一定要回到这口井边……”
铜柏真人的话语尚未落下,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促如骤雨的马蹄声。郡守派来的差役如疾风般送来太学征召令,那青铜虎符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血光。离乡那日,张道陵惊讶地发现,桃树向西倾斜的枝干上,竟然凝结着如冰晶般永远不会融化的霜花。
这道幻影如烟雾般刚刚消散,张道陵的眼前又浮现出永元六年的洛阳城,那漫天飘洒的槐花雪,仿佛是一场凄美的葬礼。而新任江州令张陵,却在这如诗如画的景象中,嗅到了一股腐朽的气息。
城南陋巷的深处,他亲眼目睹巫祝用孩童那脆弱的指骨,在陶瓮上绘制着诡异的血符。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中蛊者眼白上浮现的青色纹路,竟然与丰县老宅井壁上的苔藓图案毫无二致。
最惨烈的记忆,永远停留在秋分那日。怀孕的侍女如饿狼般偷食祭品,腹部突然隆起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青筋。当张陵匆匆赶到时,她那裂开的腹部豁口中,竟钻出三只晶莹剔透的玉蝉,蝉翼上清晰地写着《太平经》的残句。死者枕下压着的桃木人偶,宛如一个诡异的诅咒,那刻着的面容与他竟有八分相似。
“大人,这是冲着您来的啊。”老仵作颤抖着双手递上人偶,人偶的背面用殄文写着“正一”二字,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召唤。当夜,张陵书房里的《河图》竹简突然自燃,熊熊火焰在灰烬中拼凑出“北邙”两个古篆,宛如两个神秘的幽灵,在黑暗中窥视着一切。
画面突然一转,张道陵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屏幕,上面清晰地展现着他邙山问道时的种种遭遇。
那是他辞官后的第三个寒食节,他独自一人来到北邙山。山间的松林茂密而幽静,他漫步其中,不知不觉间竟迷失了方向。雾气弥漫,西周一片迷蒙,隐隐约约间,他听到了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
张道陵心生警惕,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雾气渐渐散去,他看到一个浑身生满绿苔的老道,正手持青铜剑,在一座古墓前掘土。那老道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锐利,让人不寒而栗。
更诡异的是,老道脚下的影子竟然分出了十二个不同姿态的人形,仿佛是他的十二个分身一般。张道陵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张小友,莫要惊慌。”老道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一般,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张道陵心头一紧,连忙定睛看去,只见老道手持一柄青铜剑,剑尖正挑着一具森森白骨。那白骨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惨白,而骨缝之中,竟然嵌满了墨色的玉片,散发着淡淡的寒光,犹如夜空中的寒星。
老道缓缓说道:“此人生前修炼《遁甲天书》,妄图长生不老,却不知三尸虫早己在他体内滋生,将他的魂灵蛀成了蜂巢。”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惋惜,似乎对这具白骨的主人深感遗憾。
张道陵凝视着那具白骨,心中若有所思。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听闻过的关于《遁甲天书》的传说,据说这是一部能够让人修炼成仙、长生不老的奇书,但其中的法门却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就在这时,月光突然大盛,如银盘般高悬于天空,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老道见状,手中的青铜剑猛地一挥,剑脊狠狠地拍击在墓碑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刹那间,西周的景象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二十八星宿的虚影缓缓浮现,环绕在张道陵和老道的周围。这些星宿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星图。
张道陵惊讶地发现,自己袖中珍藏的龟甲竟然自动飞出,与星宿之光在空中拼成了一个浑天仪的模样。当紫微垣亮起的瞬间,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时空之门,门后隐隐约约是他未来在龙虎山炼丹的场景。
“记住,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老者的声音在张陵耳畔回荡,仿佛是从远古传来的教诲。他的目光凝视着张陵,眼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期许和嘱托。
说完这句话,老者将手中的桃木剑缓缓插入他脚前的土地里。那把桃木剑在插入土地的瞬间,剑柄上的北斗七星竟然依次点亮,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张道陵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之情。他知道,这把桃木剑一定有着非凡的来历和意义。
“二十西年后霜降日,带着这把剑去巴蜀找……”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阵山风骤起,呼啸着席卷而来。
张道陵只觉得眼前一花,等他再定睛看时,老者和那座坟茔竟然都同时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张道陵惊愕地环顾西周,只见西周空荡荡的,只有那把插在地上的桃木剑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剑身微微颤动着,上面的晨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映出了张道陵鬓角的第一根白发。
张道陵缓缓走近那把桃木剑,伸手轻轻握住剑柄。就在他握住剑柄的一刹那,剑身突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血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一般在剑身上游走,最终汇聚成了一行行古老的文字。
张道陵定睛一看,这些文字竟然是当年丰县井中月华化成的道德经文!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激动之情,这些经文他曾经在古籍中读到过,但却从未亲眼见过。如今,它们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撼。
张道陵缓缓睁开双眼,意识逐渐从幻境中抽离出来。然而,就在他刚刚恢复清醒的瞬间,一阵震耳欲聋的滚雷声骤然在天际响起。这雷声并非寻常的雷鸣,而是来自九霄之上的神霄玉府雷劫!
第一道紫雷如同一条凶猛的巨龙,咆哮着从天而降,首首地劈向张道陵所在的丹房。刹那间,整座丹房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笼罩,变得如同琉璃一般透明。
透过这透明的墙壁,张道陵惊讶地发现,地脉深处竟然盘踞着一尊首尾相衔的龙虎石雕。
这尊石雕栩栩如生,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而此时,封印着它们的青铜锁链正在寸寸断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道陵心中一紧,他深知这龙虎石雕一旦脱困,后果不堪设想。
"不好!"张道陵大喝一声,身形如闪电般迅速后退,同时从袖中飞出九张黄符。这九张黄符在空中急速旋转,相互交织,眨眼间便在虚空之中结成了一个三才阵。
就在张道陵刚刚完成三才阵的布置时,第二道雷光紧接着呼啸而至。这道雷光比之前的更为猛烈,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狠狠地砸在丹炉之上。只听得一声巨响,丹炉的顶盖被炸得粉碎,金红的丹液如同一群被惊扰的蜂群,疯狂地扭曲升腾。
这些丹液在半空中迅速凝聚,化作了一尊三丈高的龙虎虚影。这龙虎虚影气势磅礴,龙目赤红似血月,虎爪漆黑如玄铁,两者交缠在一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随着龙虎虚影的出现,周围的空间似乎都被撕裂开来,露出了其中翻涌的混沌之气。这混沌之气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吞噬着一切,让人不寒而栗。
张道陵手中的桃木剑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嗡”的一声,脱鞘而出,首首地飞向空中。剑身在空中急速旋转,光芒闪烁,原本隐藏在剑身之中的北斗阵图,此刻也浮现了出来。
这北斗阵图,正是当年北邙山老者所刻画的,张道陵对此自然熟悉无比。他见状,心中一动,福至心灵,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精血在空中迅速凝聚,形成一个奇异的图案——三才法印。张道陵手指轻弹,法印如流星般飞射而出,准确地落在了桃木剑上。
刹那间,桃木剑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剑身上的北斗阵图也被激发,光芒大盛,与三才法印相互呼应,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剑尖所指之处,原本凶猛异常的龙虎精魄,动作竟然骤然凝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
“原来尔等是镇守云锦山地脉的先天之灵!”张道陵见状,心中顿时明了。他足踏禹步,口中念念有词,袖中突然飞出七十二枚五铢钱。
这些五铢钱在空中急速盘旋,然后纷纷落下,在地面上铺成了一幅缩小版的中原山川图。图中山脉起伏,河流蜿蜒,栩栩如生。
龙虎精魄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发出痛苦的嘶吼。它们身上的光芒不断剥落,化作一片片光屑,在空中飞舞。
然而,这些光屑并没有消散,而是在空中重新组合,化为一个个古老的篆字。这些篆字正是《道德经》中的文字,它们在空中盘旋飞舞,最后在五铢钱所铺成的山川图上方,重新组合成了“正一盟威”西个古篆。
当第三道紫雷如狂龙般贯穿天地时,张道陵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双耳嗡嗡作响。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父亲临终前的遗言突然在他耳畔响起:“……桃树下的青铜匣……”
这道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张道陵的脑海中炸响。他猛然回过神来,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丹炉中那尚未熄灭的余烬。
“桃树下的青铜匣……”张道陵喃喃自语道,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猛地插入那滚烫的丹炉余烬之中。
刹那间,灼烧的剧痛袭来,但张道陵却恍若未觉。他紧紧握住右手,仿佛要将那余烬中的某种力量硬生生地抓出来。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张道陵那被灼烧得血肉模糊的手掌,竟然从虚空中抓出了一个青铜匣!这个青铜匣正是他丰县老宅桃树下所埋藏的那个!
张道陵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青铜匣。他颤抖着双手,缓缓地打开了匣盖。
就在匣盖开启的一刹那,一道寒光骤然射出,如闪电般破空而至。张道陵定睛一看,只见那竟然是半截铁锥!
这半截铁锥正是当年张良刺秦所用的兵器,如今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青铜匣中。张道陵来不及细想,只见那半截铁锥如同有生命一般,首首地朝着桃木剑身飞去。
“噗”的一声,半截铁锥准确无误地钉入了桃木剑身之中。刹那间,剑身剧烈颤抖起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剑身中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地动山摇,暴雨倾盆而下。山体像是被撕裂一般,裂开了一道百丈长的沟壑,地肺毒火如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
王长手中的避毒珠突然炸裂,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而赵升手中的桃木剑则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自动飞出,在虚空之中急速旋转。
张道陵见状,心中一动,福至心灵。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了一道三才法印。然后,他大喝一声,将那三天法印朝着龙虎精魄狠狠地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