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阮接过江挽年递来的纸擦了擦眼泪：“这是我临走前采的花。”
“怀怀总说，他就算是死，也想要漂漂亮亮的死。”
“他怕他身上的伤口会吓到你们，所以......”
齐阮望着水晶棺里的人渐渐出神，仿佛又回到了从实验室逃跑的那一天。
......
“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齐阮激动地抓着晏怀的胳膊，却不小心扯到了晏怀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齐阮慌忙松开手道歉。
晏怀只是笑笑，他的眉眼清隽，笑容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
“阮阮，你走，你能活，你不走，咱俩都活不了。”
他席地而坐，靠在青苔遍布的石壁上，身上伤口血肉模糊，左腿和右手也发生了严重的异化，就跟一个粗糙拼接缝合的布娃娃一样。
“出去之后，你就按我给你画的路线图，去找陆哥他们，把我这封信，带出去。”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晏怀因为疼痛而加重的呼吸声，他轻声自言自语道：
“我这副样子真丑啊，也不知道陆哥看到会不会害怕。”
这句话说的很轻，一阵风就能吹散，齐阮没听清楚，以为晏怀是在跟他说话，就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晏怀说，“我现在希望别毁容就好，万一毁容了，陆哥他们认不出我来了。”
“这要是被丢到尸体堆里面，他们没有找到我，我还怎么回家啊。”
晏怀是笑着说的，像是说了一个玩笑话，但是齐阮却听进去了。
他说：“晏怀，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一定可以的。”
.......
肩上陡然的重量让齐阮回过了神，他抬眸和陆文笙的眼神撞上。
陆文笙眼角泛红，就像是偷偷哭了一场又假装撑起坚强的模样。
“谢谢你。”
垂在身边的指尖微不可见地发颤，陆文笙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到晏怀。
即使是以这样的形式，也从来没有。
他不敢。
甚至到了现在，他还觉得这只是一场梦，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水晶棺就匆匆移开了视线。
胸膛前那个血淋淋的窟窿刺眼至极，仿佛要把他的心脏给撕裂了。
程千蹲在江挽年身后偷偷抹眼泪，徐斌蹲在他面前给他递纸。
池妄今紧盯着水晶棺里的人，突然问：“他的异化程度，到了多少？”
齐阮一愣，思忖片刻，随后说：“我记得我最后一次偷看到他的实验数据，上面写的是.......”
“86％。”
饶是一向冷静的沈昼都震惊了一瞬：“他全身的脏器也异化了。”
高达86％的异化程度，远不止躯壳所展示出的西肢异化这样简单。
这几乎是全身连带着血液骨骼都要被重新改造更换的程度。
池妄今惊讶：“这是要把他改造成异端还是活人武器？”
“操！”
程千愤然起身，将手里揪成团的纸巾扔在地上里骂道：
“这不扯淡吗！全身异化超过50％，基本上这个人就没有自主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了！”
“不对，他都不能称之为人了！！”
“是真的。”陆文笙蓦地出声。
程千骂声一顿：“什么？”
“小怀的异化值其实达到了99％。”陆文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晏怀的那张遗书。
小心翼翼地将遗书展开。
【1月2日：今天清醒的时间长了一些，陆哥，我想回去，真的很想你们。】
【1月4日，好疼啊陆哥，我要坚持不住了。算了，不跟你说疼了，不然你又要担心我。】
......
【2月21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今天那帮人说我的异化程度己经达到了99％，我真厉害对不对？
......
陆文笙，我真的好痛，以前你不是总会来亲亲我哄哄我吗？你怎么不来哄我了？】
【3月8日：这是我最后一次写小日记了，因为我决定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异化值达到100％就真的不可挽回了，我要把一切都终止在我这里。
陆哥，晏怀最后一次说爱你了。
你总说我是你的小太阳，太阳一首都在啊，只是可能被乌云挡住了，所以会消失一段时间。
告别的话就不说了，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到时候，我还会缠着你，烦着你。
对了，帮我和大家问个好，特别是程千那家伙，肯定又要哭鼻子了。】
最后的字迹像被水浸润过，有些模糊，落笔越来越轻，越来越抖。
池妄今和沈昼接过陆文笙手上的遗书，大致看完后才惊讶发现。
晏怀其实是自杀。
所以他胸口的那个血窟窿，真正的致命伤，并不是别人所为，而是他用最后的清醒，亲手结束了自己痛苦煎熬的生命。
就连池妄今这个从来没有和晏怀打过交道的人都有些动容了。
他和沈昼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陆文笙，你的状态能调整好吗？”
陆文笙瞳孔骤然紧缩，但很快又调整好表情，扯着笑若无其事地说：“我状态一首挺好的。”
池妄今眼神犀利，仿佛洞察一切：“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个XI-137号实验室。”
“如果你状态不能及时调整，我将考虑让你回调查局慢慢调整。”沈昼接上池妄今的话。
没有人能违抗指挥官的命令。
这一举动其实也是激将法，接下来要分头行动，如果陆文笙不能及时调整，那对他们的行动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陆文笙深呼吸了几次，拳头攥紧又松开，忍了忍才硬生生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我没问题。”
沈昼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徐斌：“徐斌。”
徐斌抬头：“在的长官。”
“你带着程千、林漾齐阮还有晏怀的.....遗体先回去。”沈昼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玻璃罐扔到徐斌怀里。
林漾低头看了一眼：“嚯，老大你把精神力补充剂都拿出来了。”
徐斌一听，立马摇头摆手：“不行啊长官，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精神力补充剂是联邦军方按照级别定期发放的类似于营养品的东西。
这东西只有官位级别很高的人才会分配到，在市场上并没有流通。
池妄今一哂：“给你你就收着，我还没有呢。”
“而且也不是白给你，这次回去再出什么差错......”池妄今眯起眼盯着徐斌，恐吓道，“你的脑袋我就收下了。”
徐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