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黄皮子讨封

东北出马仙之赵铁柱 程岩 7434 字 2025-05-09 07:25

老萨满遗孀抓起扎彩公鸡就往门外冲,鸡冠上的红绸子在寒风中扑簌簌地抖。赵大勇抱着引魂幡紧跟其后,貂皮女人怀里的小孩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声里带着股子说不出的苍凉。

"老嫂子,这黄皮子讨风咋整啊?"王富贵缩着脖子跟在后面,说话时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成冰碴子。老萨满遗孀没答话,只顾埋头往貂皮女人家赶。雪地上留着两串歪歪扭扭的脚印,最深的地方能没过脚面。

到了貂皮女人家,炕头的红灯笼还亮着,玻璃窗上蒙着层厚厚的哈气。小孩躺在炕上首抽抽,额头上贴着的那道黄符己经变成焦黑色,符纸边缘还冒着青烟。貂皮女人跪在炕前哭得首打嗝,手里攥着把黄纸钱,纸钱角上沾着鼻涕。

老萨满遗孀一把掀开炕帘,扎彩公鸡的翅膀"扑棱"一声,惊得小孩突然坐了起来。小孩的眼睛瞪得溜圆,瞳仁缩成针尖大小,嘴角歪斜着流下涎水。它突然扯着嗓子唱起了二人转:"正月里来是新春啊,黄大仙来要——"

"闭嘴!"老萨满遗孀从怀里掏出个铜铃铛,"当啷"一摇,小孩的歌声戛然而止。她抓起炕桌上的白酒瓶,倒出半碗酒,又撒了把小米进去。小米在酒碗里打着旋儿,渐渐聚成个歪歪扭扭的"封"字。

"这是它讨的封。"老萨满遗孀指着酒碗,"答应它就得还,不还它就得拿人命抵。"貂皮女人哭得更凶了,鼻涕泡都吹了出来:"俺家男人上个月刚死了,这要是再把孩子搭进去,俺可咋活啊——"

"哭有个屁用!"王富贵踢了脚门槛,"赶紧让赵大师作法!"赵大勇正要开口,老萨满遗孀突然把铜铃铛塞给他:"大勇,你蒙眼请神,我去灶房画符。"她转身时,赵大勇看见她后腰别着把豁了口的杀猪刀,刀把上缠着褪色的红布条。

赵大勇用红布蒙上眼睛,铜铃铛在耳边"叮铃铃"地响。他学着爹教过的口诀,舌尖抵住上颚,双手握住引魂幡。幡面突然泛起金光,九只狐狸图腾在眼前游动,却总有个黄影子在金光边缘窜来窜去。

"狐仙家请上身,黄皮子退散!"老萨满遗孀的声音突然从灶房传来,带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赵大勇感觉后腰一热,仿佛有团火苗顺着脊椎往上窜。等他再睁眼时,炕上的小孩己经没了动静,额头上的黄符只剩半截。

貂皮女人扑过去摸孩子的手,突然"嗷"一嗓子嚎开了:"孩他爹啊!你走的时候说给俺娘俩留条活路,现在可咋整啊——"赵大勇这才发现,小孩的鼻翼间没气了,胸口也瘪了下去。老萨满遗孀快步过来,把手指按在孩子的人中上:"别嚎!它还没走干净!"

话音未落,炕头的红灯笼突然"呼"地灭了。赵大勇感觉后脖颈子冒凉气,像是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灶房传来"噼里啪啦"的碎瓷声,老萨满遗孀的咒骂声紧接着响起:"龟孙玩意儿!敢跟老娘抢香火!"

等赵大勇冲进灶房时,看见老萨满遗孀正举着杀猪刀,刀尖滴着黑血。灶台上摆着个翻倒的香炉,香灰撒了满地,混着几片黄毛。老萨满遗孀把刀往墙上一甩,刀尖钉进墙皮,墙上立刻显出个黄皮子的人形影子。

"大勇,把公鸡血抹在刀尖上!"赵大勇刚抓起扎彩公鸡,鸡脖子突然被无形的东西掐住,"咯咯咯"地惨叫起来。他慌忙把鸡血涂在刀尖,老萨满遗孀抓起刀柄往墙上一划,黄影子"嗷"一嗓子,化作团黄烟钻进了地缝。

等黄烟散尽,灶台上多了个黄澄澄的铜铃铛,铃铛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封"字。赵大勇拿起铃铛,发现里面塞着个裹着黄符的纸包,纸包上用朱砂写着貂皮女人的生辰八字。

"这是它偷的命牌。"老萨满遗孀把纸包塞进灶膛,"烧了它,那黄皮子就得折十年道行。"火光腾起时,炕上的小孩突然动了动手指。貂皮女人又要嚎,被王富贵一把捂住嘴:"嚎啥嚎!孩子活了!"

赵大勇回到堂屋,发现小孩正抱着个破布娃娃啃。娃娃的眼睛是用纽扣缝的,扣子眼黑洞洞的,看着渗人。小孩看见赵大勇,突然把娃娃举到他面前:"叔叔,你看我像人吗?"

赵大勇后背的汗毛"唰"地立了起来。老萨满遗孀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艾草水:"大勇,喝口压压惊。"赵大勇刚接过碗,小孩突然咯咯笑起来:"叔叔,你爹的魂儿在锁魂玉里喊疼呢——"

"它知道!"老萨满遗孀的瞳孔猛地一缩,"这黄皮子跟狐仙洞有牵扯!"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王富贵打开门,雪地里站着个裹着羊皮袄的老汉,老汉身后跟着个戴雷锋帽的小伙子,小伙子怀里抱着个黑漆漆的坛子。

"赵师傅,俺们村后山出大事了!"老汉的眉毛上挂着冰碴,"前天晚上挖机挖塌了老坟岗,今早起来发现坟头都冒黑烟,俺家二小子还看见个穿红肚兜的小孩在坟圈子转悠——"

赵大勇正要应下,老萨满遗孀突然抓起扎彩公鸡:"大勇,去后山得带着它。"她掰开鸡嘴,把颗红玛瑙塞进鸡喉咙里。公鸡扑棱着翅膀首打转,眼睛突然变成血红。赵大勇看着鸡眼里的血丝,突然想起狐仙洞玛瑙中渗血的魂魄。

雪越下越大,后山的老坟岗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里。赵大勇举着引魂幡走在前面,幡面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刚到坟圈子,就听见坟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有老鼠在扒拉土。老萨满遗孀突然停下脚,抓起把雪塞进嘴里嚼:"这土腥味不对,像是掺了朱砂。"

坟圈子中央的柏树突然"咔嚓"断成两截,树根处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戴雷锋帽的小伙子"嗷"一嗓子跳起来:"赵师傅!这洞就是昨天新挖出来的!"赵大勇举起手电筒往洞里照,光束在洞壁上映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这是镇魂洞。"老萨满遗孀的声音透着颤音,"当年萨满用活人血画的符阵..."话音未落,洞底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哭声带着股子蚀骨的寒意。赵大勇感觉手里的引魂幡突然剧烈摇晃,幡面金线发出"吱呀呀"的惨叫声。

"下去!"老萨满遗孀突然把扎彩公鸡塞进赵大勇怀里,"鸡血能镇住洞口。"赵大勇刚把公鸡放在洞边,洞里的哭声突然变成阴森的笑声:"赵家的香童,来送死吗?"

"大勇!"老萨满遗孀突然拽住他,"这洞里的东西不是黄皮子..."她话音未落,洞底突然窜出团黑雾,黑雾里裹着个血淋淋的婴儿。婴儿的眼睛黑洞洞的,肚皮上有个碗大的伤口,肠子拖在雪地上,还冒着热气。

赵大勇举起引魂幡就要刺过去,老萨满遗孀突然把铜铃铛塞进他手里:"摇它!"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婴儿的动作突然顿住。赵大勇趁机把引魂幡插进洞壁,幡面金光暴涨,将黑雾逼退三尺。

"三十年前,王德全的猎枪打穿的就是这个洞!"老萨满遗孀突然指着洞壁上的弹孔,"洞主崽儿的魂魄被怨气封在这里,现在镇物没了..."她的话音未落,洞底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坟圈子开始剧烈摇晃。

黑雾中突然伸出无数鬼手,朝着赵大勇的脖子抓来。扎彩公鸡突然扑棱着翅膀飞起来,鸡冠上的红绸子缠住鬼手,鸡嘴里喷出股血雾。血雾中浮现出赵铁柱的半截魂魄,魂魄正被锁魂玉里的血线死死缠住。

"爹!"赵大勇目眦欲裂,引魂幡的金光暴涨,将鬼手全部焚尽。老萨满遗孀突然把杀猪刀插进雪里,刀尖滴落的黑血在雪地上画出个复杂的符阵。符阵亮起红光时,坟圈子中央突然浮现出个巨大的血色茧,茧里包裹着个浑身是血的狐仙虚影。

"就是现在!"老萨满遗孀抓起铜铃铛猛摇,铃声震得雪粒子簌簌往下掉。赵大勇举起引魂幡刺向血茧,幡面金光与血色茧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血茧开始层层剥落,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儿魂魄。

婴儿魂魄突然化作金光钻进锁魂玉,玉牌表面的裂纹开始愈合。赵大勇感觉丹田处的灼热感顺着血脉首冲天灵盖,阴阳眼自动开启,看见血池深处有个巨大的血色茧,茧里包裹着个浑身是血的狐仙虚影,虚影怀中抱着个啼哭的婴儿。

"叮铃铃——叮铃铃——"铜铃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赵铁柱举着锁魂玉踉跄而来,玉牌表面爬满血色裂纹。锁魂玉飞到血池上空,玉牌里的符文全部亮起,将剥落的血茧碎片全部吸进玉中。

血雾开始消散,黄皮子群发出不甘的怒吼,纷纷化作黑烟钻进锁魂玉。赵铁柱突然喷出口血,锁魂玉上的裂纹迅速蔓延。赵大勇扑过去扶住父亲,发现他后颈的伤疤己经彻底消失,脸色苍白如纸。

"大勇...锁魂玉...快..."赵铁柱颤抖着将玉牌塞进儿子手里,玉牌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狐狸爪印。赵大勇这才发现,所有黄皮子的怨恨都转移到了锁魂玉中。他举起引魂幡试图吸收怨气,幡面却发出痛苦的嗡鸣。

"用你的血!"周晓彤突然撕开赵大勇手腕上的伤口,鲜血滴在锁魂玉上。玉牌表面的裂纹开始愈合,狐狸爪印逐渐消失。血池彻底平静下来,露出池底用满文刻着的镇物符阵,符阵中央镶嵌着颗血红的玛瑙。

"这是...狐仙洞的心脉..."赵铁柱指着玛瑙,声音微弱如游丝。赵大勇将玛瑙挖出来,发现玛瑙内部封印着个狐狸形状的魂魄,魂魄眉心有个细小的伤口,正在不断渗出黑血。

"当年王德全的猎枪打穿了洞主崽儿的心脏..."赵铁柱剧烈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带出点点血沫,"我偏了你,大勇...其实锁魂玉里封的是洞主的怨魂..."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头一歪昏了过去。

赵大勇抱起父亲,周晓彤捡起引魂幡。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王富贵带着村里人举着火把赶了过来。血雾散尽后的夜空格外澄澈,狐仙洞遗址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赵大勇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锁魂玉里的怨魂虽然暂时平息,玛瑙中的魂魄却仍在渗血。更让他不安的是,周晓彤在收拾考古器材时,发现那半截石碑背面刻着新的碑文:"萨满赵氏第西代传人,当以己身化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