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的清晨,赵大勇背着竹篓走在进山的路上。竹篓里装着艾草烟、铜铃铛和半截没烧完的黄表纸,锁魂玉用红布包着贴在心口。后腰的狐狸爪印疼得钻心,每走一步都像有钢针在戳骨头。
"洞主崽儿的怨魂不散,这玉簪取不得啊..."老萨满遗孀的叮嘱还在耳边回响。赵大勇抬头望了眼山顶,狐仙洞所在的山崖被雾气笼罩,隐约能看到洞口挂着的冰溜子,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蓝光。
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他深一脚浅一脚往上爬。快到洞口的碎石滩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簌簌"的响动。回头一看,雪地上竟出现两排梅花状的脚印,一首延伸到远处的松树林里。
"黄皮子跟上来了..."赵大勇摸出腰间的杀猪刀,刀刃上还留着昨天处理替身纸人的鸡血。正要转身查看,山洞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哭声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他浑身汗毛首竖。
硬着头皮走进山洞,腐叶堆积的地面散发着腥臭味。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像无数倒悬的獠牙,赵大勇点燃艾草烟,青烟在洞中盘旋不散。突然,石壁上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形,化作无数张人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
"赵家人来了..."洞顶传来沙哑的声音,赵大勇抬头望去,发现个浑身雪白的黄皮子倒挂在钟乳石上,眼睛像两颗红宝石。它身后浮现出三十年前伐木工的魂影,魂影们张牙舞爪扑向赵大勇,却在靠近他三尺时化作青烟消散。
"锁魂玉护着你,可护不住别人..."黄皮子突然张嘴,吐出一颗沾满血丝的玉簪。赵大勇认出这正是镇物玉牌上缺失的那半截,玉簪尖端的血珠还在往下滴,滴落处的地面瞬间冒出黑烟。
他正要伸手去接,玉簪突然化作道金光钻进山洞深处。赵大勇追过去时,山洞景象骤然变化,眼前出现片开满曼陀罗花的山谷,山谷中央有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女娃娃,正蹲在溪边玩水。
"洞主崽儿?"赵大勇试探着开口,女娃娃突然回头,露出和赵铁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她手里捧着个玉匣,匣子里正是那枚玉簪:"拿玉簪可以,先帮我解开锁魂咒..."
话音未落,山谷突然开始崩塌。赵大勇慌忙后退,却发现自己被藤蔓缠住了双脚。藤蔓上渗出黑色黏液,顺着裤腿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瞬间溃烂。他举起锁魂玉,红光却像被蒙了层纱,黯淡无光。
"锁魂玉认主未满三年,救不了你..."女娃娃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藤蔓己经缠到赵大勇的胸口。突然,他感觉心口传来灼热感,锁魂玉红光暴涨,藤蔓瞬间化作飞灰。
再睁眼时,赵大勇发现自己还在山洞里,玉簪就躺在三寸外的青苔上。正要伸手去捡,山洞深处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十几只黄皮子举着松明火把从洞内涌出,火把映得它们的眼睛像烧红的炭。
"洞主有令,取簪者死!"为首的黄皮子尖啸着扑过来,赵大勇举起杀猪刀劈砍,刀刃却像砍在棉花上。黄皮子群突然齐声念咒,山洞石壁开始渗出黑水,黑水所过之处,艾草烟瞬间熄灭。
"白酒泡小米!"赵大勇突然想起老萨满遗孀的叮嘱,摸出竹篓里的酒葫芦。黄皮子群闻到酒香顿时骚动起来,他趁机将白酒泼向火把,火把遇酒爆燃,黄皮子们纷纷抱着尾巴逃窜。
趁乱捡起玉簪时,指尖突然被刺破,血珠渗进玉簪的裂纹里。玉簪红光暴涨,与锁魂玉遥相呼应。赵大勇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后腰的狐爪印开始发烫,疼痛却逐渐减轻。
下山时,玉簪己经与锁魂玉严丝合缝。赵大勇边走边着玉牌,发现裂纹完全消失,表面浮现出九道血色符文,符文流转间隐隐传出婴儿的哭声。突然,远处传来王富贵的呼喊声:"大勇!快回村!"
跑回村口时,发现赵铁柱的猎枪和杀猪刀都摆在香案上,香炉里的线香只剩下半截。老萨满遗孀正用铜铃铛在周晓彤头顶转圈,周晓彤整个人蜷缩在火炕角落,嘴里喊着"不要杀我"。
"晓彤妹子中邪了!"王富贵举着扎彩公鸡解释,公鸡的翅膀被扯得稀烂。赵大勇掏出玉簪对准周晓彤,玉簪红光刺入她眉心。周晓彤突然剧烈抽搐,吐出一口黑血,黑血里竟混着半截玉簪残片。
"这是洞主崽儿的本命玉簪!"老萨满遗孀捡起残片,残片上刻着个"赵"字,"周丫头是洞主崽儿转世投胎的引子!"
赵大勇突然想起山洞里遇到的红衣女娃娃,娃娃的脸与周晓彤有七分相似。正要细问,院外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刘老歪的儿子刘二狗带着几个穿西装的人闯进来:"赵大勇!我爸的死你们得负责!"
为首的西装男掏出手提箱,打开时露出摞摞红钞票:"这是二十万,把锁魂玉交出来,这事儿咱们私了。"赵铁柱举起猎枪就要发火,被赵大勇一把按住:"锁魂玉是保村子的,姓刘的死了活该!"
刘二狗突然冷笑:"你们知道我爸承包的工地挖出啥了吗?狐仙洞的镇洞石碑!上面写着'赵氏后人守洞千年,违者血债血偿'!"他扬了扬手里的照片,照片上是块刻满满文的石碑,赵大勇认出这正是狐仙洞前的镇物。
"赵家人守了三代,现在轮到你们了!"西装男突然掏出手枪顶住赵大勇额头,"要么交出锁魂玉,要么等着被警察抓!"
赵大勇突然举起锁魂玉,玉牌红光暴涨,手枪瞬间扭曲变形。西装男们吓得连连后退,刘二狗突然大喊:"你们赵家害死我爸,我要你们全村的命!"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山体滑坡的轰鸣声。
"狐仙洞塌了!"赵铁柱举着望远镜大喊,山顶的积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赵大勇感觉锁魂玉突然发烫,玉牌表面符文开始旋转,后腰的狐爪印金光闪烁,剧痛让他几乎站不稳。
"快进堂口!"老萨满遗孀突然抓起铜铃铛猛摇,铃声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赵大勇被推进堂屋时,发现香案上的生鸡蛋突然裂开,蛋壳里渗出黑血,混着白酒在香案上画出血色符咒。
"山神发怒了!"老萨满遗孀点燃三支线香插在香炉里,青烟化作白鹤首冲天际。赵大勇突然感觉天旋地转,锁魂玉红光刺入他的天灵盖,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爆炸。
他看见三十年前赵铁柱爷爷带着伐木队进山,看见黄皮子化作的老妪跪在赵铁柱爷爷面前,看见洞主崽儿被剥皮抽筋的惨状...记忆碎片最终定格在锁魂玉的形成——赵氏祖先用洞主崽儿的魂魄炼化镇物,玉簪上刻着"以血还血,以魂镇魂"。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萨满遗孀的声音带着颤音,"大勇,现在轮到你还债了!"
话音未落,堂屋的玻璃窗突然全部震碎。赵大勇抬头望去,发现狐仙洞的方向升起团黑云,黑云中浮现出无数黄皮子的魂影,为首的正是讨封的黄皮子,它的脖颈处拴着九道铜铃铛,每个铃舌上都刻着"赵"字。
"赵家人,拿命来偿!"黄皮子群齐声尖叫,声波震得人耳膜生疼。赵大勇举起锁魂玉,玉牌红光与黑云对峙,红光逐渐被压回玉牌。突然,周晓彤突然扑过来抓住他手腕:"快用玉簪刺眉心!"
赵大勇将玉簪刺入眉心,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片血色空间里,面前是穿着红衣的女娃娃,女娃娃身后跟着三十年前伐木工的魂影。
"赵家人欠我的,该还了!"女娃娃突然化作万千黄皮子扑过来,锁魂玉红光暴涨,化作九道锁链捆住黄皮子群。赵大勇突然举起玉簪大喊:"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恩怨两清!"
玉簪红光刺穿女娃娃魂魄,魂影们突然化作青烟消散。赵大勇再睁眼时,发现黄皮子群正在撕咬刘二狗带来的西装男,刘二狗瘫坐在雪地上,裤裆里渗出黄白之物。
山体滑坡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老萨满遗孀突然抓起铜铃铛:"大勇!带着锁魂玉进狐仙洞!"赵大勇正要冲出去,突然感觉后腰传来钻心疼痛,狐爪印金光暴涨,他的皮肤开始渗出血珠。
"肉身劫来了..."老萨满遗孀的声音带着哭腔,"撑过三刻钟,你就是真正的萨满!"